秦千风的耳膜被嗡鸣震得疼,再睁眼时,脚底下的青石板已化作一片镜海。
镜面如凝固的蓝黑色潮水,每道波纹里都浮着模模糊糊的影子——是林婉儿攥着碎裂的药葫芦,沈云歌的剑刃滴着血,洛青岚的星砂散成乱点。
"这是"林婉儿的声音颤,她的指尖刚碰到最近的镜面,那片镜子便"唰"地展开清晰影像:病床上躺着浑身是血的秦千风,她举着药葫芦拼命倒药,暗红药液却像沙子般从破洞里漏光。
少年的脸色越来越白,她急得去抓他的手,可手掌直接穿进了镜面,只触到刺骨的冰。
"不,不——"她踉跄后退,药葫芦"当啷"掉在镜面上,撞出一圈裂纹。
那裂纹里渗出暗红雾气,幻象里的秦千风突然睁开眼,瞳孔泛着死灰:"婉儿,你连自己的命引都保不住,拿什么救人?"
"住口!"林婉儿膝盖一软跪在镜海上,双手撑着镜面,指节白。
她额角的命引珠突然烫,那是秦千风塞进去的银印在烫,可此刻她根本注意不到,只盯着幻象里自己颤抖的手——那双手本该能治愈一切伤痛,此刻却比任何凶器都无力。
秦千风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的视线越过林婉儿,落在最中央的镜子上。
那里面映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十岁的秦千风缩在高尔村破屋角落,怀里的银印泛着死沉的灰,村外传来喊杀声。"觉醒失败的废物!"熟悉的嗤笑炸响,几个外村孩童踹开木门,石子砸在他后背上,"没有灵印的垃圾,就该给我们当奴隶!"
幻象里的他抬头,眼眶通红却咬着牙不喊疼。
可下一幕,画面急转:二十岁的秦千风跪在命运之塔下,银印被人踩进泥里,他仰起的脸上没有戾气,只有麻木。"命运囚徒"四个字刻在塔基上,每一笔都渗着血。
"不可能"秦千风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地抠进掌心。
他想起昨夜银印烫时的灼痛,想起塞进林婉儿命引珠时的决绝——原来这镜子照的不是过去,是他最恐惧的未来。
如果银印真的失效,如果他永远困在命运的枷锁里
"噗通!"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风无痕像被抽了脊梁骨似的栽倒在镜海上,玄色衣摆浸了水般贴在腿上。
他的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剧烈颤抖,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竟比林婉儿的哭声还要撕心裂肺。
"风兄?"秦千风刚要上前,风无痕突然抬起头。
他眼角挂着泪,嘴角却扯出扭曲的笑,对着空气喊:"阿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那是陷阱"他伸出手去抓,指尖却穿进镜面,"等等我,阿姐——"
沈云歌的剑"嗡"地出鞘。
她盯着自己镜中的幻象:师兄的剑穿透她的胸口,鲜血溅在她脸上,可那剑上的纹路分明是她自己的剑穗。"够了!"她挥剑劈向最近的镜子,剑气裹着寒芒将镜面劈成碎片。
但碎裂的镜面没有消失,反而腾起黑雾。
更多镜子从雾里涌出来,沈云歌的幻象变得更清晰了:师兄的脸变得青灰,眼白翻得只剩一点黑,他咧开嘴,牙齿上沾着血:"小师妹,你杀了我,就不怕这剑咒缠你一辈子?"
"住嘴!"沈云歌的剑刃在抖,她反手一剑砍向自己的影子,却被洛青岚一把攥住手腕。
洛青岚的星砂在指尖凝成细流,正缓缓渗入一面镜子:"别白费力气。
这些镜子照的是我们的执念,越反抗,执念越重。"
"你怎么知道?"沈云歌喘着气,剑尖垂向地面,血珠顺着剑脊滴在镜面上,"你看到了什么?"
洛青岚的睫毛颤了颤。
她的镜中幻象是撕碎的星图,每片碎纸都写着"天机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