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中太过生气,犀角笔管咔地裂开道细纹,沈初明深怕他将小报撕个粉碎,他还打算待会早朝面圣时,呈给天子亲览呢。
幸而犀角笔断的清脆声,让裴中恢复了几分冷静,他将小报叠成青蚨状,塞在了袖袋里。
这才接着道,“那个老翁居然问我,大理寺裴少卿喜爱人妻,是否果真如此?”
沈初明自然记得昨日场景,故而方才那小厮跑来求证时,裴少卿才冷脸不愿回答,怕又是问同样的问题。
而沈初明也避开视线,不去看裴少卿的脸色。
毕竟,知道自己上峰喜欢人妻,还是为了满足变︱态︱怪︱癖,无论真假,他都不敢再直视他了。
沈初明恍神间,烛火猛地一跳,裴少卿的指节,也攥得发白。
“拙荆是再醮之身。。。”他猛地咬住舌尖,绯色官袍领口暗绣的獬豸纹在烛火中狰然欲出。
“他们不过是抓住这一点,肆意编排罢了!”
裴中的元配病殁那年,他在京城寻了高门之女另娶。可当时,虽说他顶着天子门生的清贵名头,终究是清寒门第,家无恒産。。。故而妻子是再蘸之身。
裴夫人前段姻缘的夫君急病而亡,倒成就了他们的姻缘。
沈初明不好回答,也不欲纠缠这个话题,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们吃罢早膳该上朝了。
但他又不能直接掠过去,只能安抚道,“少卿所言甚是,待揪出背後造谣少卿之人,本官定然拔了他的舌头。。。”
沈初明当然不知道,这个谣言就是他的亲妹妹编排的。
而前日裴中封了京城私刻坊,沈初照为了给他一个教训,才造谣他喜好人妻,有特殊癖好。
至于为何所有私刻坊都封了,小报还能源源不断供应,自然是他的好妹妹,在将军府也有刻印需要的设备和材料。
在沈初明为小报头疼,四处奔波的时候,将军府後院的库房里,他的妹妹正带着一群暗卫,有条不紊的刷墨丶贴纸和拓印。。。
泛黄的纸面上,歪斜的‘北粱暗探’几个字,正成百上千张的不断复制。
她费了这麽大功夫造谣,当然不全是为了郭御史,还是要借助这次风波,将北粱暗探给彻底剿除。
何年忙了一宿没睡,手上糊得都是油墨。
她擦汗时没注意,沾在了脸颊上,李信业拿着帕子,轻笑着为她擦拭。
“这油墨幸而能擦掉。。。”他戏弄的刮过她的鼻子,“不然秋娘就要变成一只小玄猫了。。。”
想到他曾养过一只通体黑亮的玄猫,名唤啸铁,李信业正要问秋娘那只猫的动向。。。
就见面前女娘蓦地跳起来,踩到尾巴的猫儿一样嗷嗷乱叫。
“完蛋了,李信业,这个墨能擦掉。。。”
李信业见她神色紧张,也郑重起来,“能擦掉,是有什麽问题吗?”
“只有上好的油墨,沾染在手上才能擦掉,我只想着印小报要用差得纸,却忘记换墨了。。。”
女娘扫视了一圈油墨,以及印刻用的木活字,眼睛里都是绝望。
“旁人也就罢了,哥︱哥︱日︱日与笔墨纸砚打交道,过去还是他教我的私刻,我怕他通过这种上好的油墨,还有统计小报里的常用字,推测出我用的木活字。。。”
李信业还是没听懂。
“秋娘,若是推断出木活字会怎样?”
何年咬住拇指关节,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套木活字是我私底下用的,若被有心人瞧出端倪,推断出木活字。。。”她喉间发紧,“那些博览群书之人,定能从中推测出我平日私刻的书目,继而推测我爱看的书。。。”
沈初照素来有私刻的癖好,原是嫌坊间墨色粗劣,每逢遇到心仪的孤本,必要亲自摹刻,亲手拓印。眼下这套木活字,正是她往日用来印制珍本的工具。
若是印得常用通本也就罢了,偏偏是孤本,偏偏她的喜好太过鲜明。。。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原来是有大纲细纲乃至章纲的,结果我写着写着就跑偏了,花了两天重新捋了下大纲。
真的绝望了,小时候写作文跑题,现在写小说跑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