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苏晚棠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却还是强迫自己站起身:“乖乖等我,林砚上班去了,不要乱来。”
离开林砚家时,阳光正好,透过树叶洒在地上,碎成一片金斑。
苏晚棠发动车子,导航定位到陈医生的诊所,一路上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江暖橙刚才的眼神——有依赖,有不安,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期待,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终于敢伸出爪子碰碰温暖的掌心。
诊所设在一栋安静的写字楼里,落地窗外是成片的绿植。陈医生穿着米白色西装,戴着细框眼镜,说话语速很慢:“江小姐的情况……”她调出电脑里的病历,“自残频率增加,有明显的睡眠障碍,对之前喜欢的事物几乎失去兴趣。”
苏晚棠的指尖攥紧了衣角,声音有些发紧:“是因为网暴吗?还是……因为我?”
“都有。”陈医生推了推眼镜,“网络暴力是持续的外部刺激,而你的突然离开,对她来说是重要客体的丧失,相当于在她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撕开了一道口子。”
苏晚棠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起江暖橙写的那些故事,每一本的扉页都印着“献给所有相信温柔的人”。
可这个最温柔的人,却在被世界反复磋磨。
“现在最重要的是重建她的安全感。”陈医生合上病历,“她抵触治疗,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值得被拯救,你需要让她知道,无论她变成什麽样,都有人坚定地选择她。”她顿了顿,补充道,“可以多带她做些以前喜欢的事,比如去咖啡馆坐坐,看看落日,这些能激活她的积极性,另外,药物不能停,剂量可能需要调整,我会开新的处方,你记得监督她吃。”
苏晚棠认真地听着,拿出手机一条一条记下来,连标点符号都不敢错:“她怕黑,晚上总做噩梦,需要注意什麽?”
“可以留一盏小夜灯,或者……陪着她。”陈医生看着她,“苏小姐,你在她心里的分量,比你想象的重,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治疗。”
“你什麽时候去找她的?”
“昨天。”
“她愿意见你吗?”
“嗯。”
“情况不错,你可能是她治疗路上的加速器,多和她沟通吧。”
离开诊所时,已经是中午。苏晚棠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去了城西那家草莓蛋糕店。
排队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江暖橙发来的信息。
“想你,有一点点。”
苏晚棠看着屏幕,忽然笑了。
阳光落在她身上,带着草莓蛋糕的甜香,她快步走向停车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快点回去,她的小朋友,正在等她呢。
苏晚棠几乎是跑着冲进电梯的。
打开门时,江暖橙正坐在沙发上。听见动静,她猛地擡起头,眼里的慌张还没来得及藏好,看见是苏晚棠,才慢慢坐直身体。
“你回来了。”
“嗯,”苏晚棠把蛋糕放在茶几上,拆开盒子时特意晃了晃,“看我带什麽回来了?”
草莓被切成小巧的半月形,整齐地码在奶油上,顶上还撒了层亮晶晶的糖霜。
江暖橙的眼睛亮了亮,却没像以前那样立刻扑过来,只是小声问:“给我的?”
“不然呢?”苏晚棠拿起小叉子,叉了块最大的递到她嘴边,“我们家小宝受了委屈,该多吃点甜的补回来。”
江暖橙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咬了下去。
奶油沾在嘴角,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
苏晚棠伸手替她擦掉,指尖碰到她温热的皮肤时,江暖橙瑟缩了一下,却没躲开。
“甜吗?”
“甜。”她点点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两人就着一盒蛋糕,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苏晚棠忽然想起陈医生的话,轻声问:“下午想出去走走吗?”
江暖橙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暗了暗:“外面会不会有人……”
“不会,林砚家这边人比较少。”苏晚棠打断她,语气笃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嗯”了一声。
换衣服的时候,江暖橙在衣柜前站了很久。
苏晚棠走过去,看见她正对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发呆,那是去年夏天她买给江暖橙的,当时江暖橙穿着它在绣球花丛里转圈,裙摆飞起来像只蓝蝴蝶。
“就穿这个吧。”苏晚棠拿起裙子,替她披在肩上,“很衬你。”
江暖橙没说话,却乖乖地换了衣服。
浅蓝色的布料贴在身上,衬得她脸色更白了些,手腕上的纱布露在外面。
江边的风很软,吹得人心里发暖。绣球花丛沿着河岸铺展开,紫的丶蓝的丶粉的,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江暖橙站在花丛边,脚尖轻轻踢着脚下的青草,忽然说:“我以前写过一个故事,女主角就住在开满绣球花的院子里。”
“哦?”苏晚棠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望着远处的波光,“後来呢?”
“後来她遇到了一个人,”江暖橙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那个人说要带她走,可最後还是把她丢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