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遗憾。
初秋的午後,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客厅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父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份报纸,眼角的馀光却时不时瞟向在茶几旁摆弄拼图的江暖橙。
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毛衣,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後,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拼到得意处,还会小声哼起不成调的歌。
苏晚棠在厨房洗水果,隔着玻璃门看她们,嘴角忍不住上扬。
父亲出院这半年,家里的气氛像是被温水慢慢泡软了,以前饭桌上总绕不开的“结婚”“继承家业”,如今变成了“暖橙的稿子又被夸了”“晚棠种的薄荷该浇水了”。
“暖橙。”苏父突然放下报纸,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暖橙手里的拼图块“啪嗒”掉在桌上,她擡起头,眼里还带着点迷茫:“爸,怎麽了?”
苏父清了清嗓子,看向厨房门口的苏晚棠,又转回头对江暖橙说:“我和你妈商量着,你跟晚棠……要不要把证领了?”
江暖橙手里的拼图块彻底滑落在地,她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清:“您……您说什麽?”
“结婚啊。”苏父说得很坦然,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知道你们俩的事,以前是我老顽固,想不开,现在看你们这样,挺好的。领个证,名正言顺,省得外面有人说闲话。”
厨房的水声停了。苏晚棠端着果盘走出来,放在茶几上,指尖微微发颤。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江暖橙,眼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江暖橙却慢慢摇了摇头。
“不想?”苏父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是觉得委屈?我知道我以前对不住你,但我保证……”
“不是的苏叔叔。”江暖橙捡起地上的拼图块,声音轻轻的,却很清晰,“我不是觉得委屈。”她擡头看向苏晚棠,眼里闪着温柔的光,“我只是觉得,结婚好像……有点太挤了。”
“太挤?”苏父皱起眉,“什麽意思?”
“就像拼拼图。”江暖橙拿起一块拼图,比划着,“你看,这片是我,这片是晚棠,现在这样拼着,有空隙,能透气,阳光能照进来。要是用胶水把它们粘死,就再也动不了了,万一想换个拼法,都不行。”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苏晚棠放在茶几上的手:“我喜欢现在这样,早上她给我烤饼干,我给她泡薄荷茶,下午我写稿子,她处理工作,累了就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晚上去公园散步,她牵着我的手,我听她说公司里的趣事,我们不用向谁证明什麽,也不用被一张纸捆着,这样就很好。”
苏晚棠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看着江暖橙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对当下的笃定。
以前她不是没想过结婚。
在那些被父亲逼着相亲的日子里,她无数次幻想过,要是能和江暖橙站在民政局门口,手里拿着红本本,该有多好。
可此刻听着江暖橙的话,她突然觉得,那些对“名分”的执念,好像没那麽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是江暖橙,会在她熬夜工作时,悄悄热一杯牛奶放在桌边,会在她被父亲骂时,偷偷拽她的衣角,递来一颗糖,会在散步时,突然停下来说“晚棠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我们拼到一半的小熊”。
这些琐碎的丶温暖的瞬间,比任何证件都更能证明她们的关系。
“可……可总归要有个说法。”苏父还在坚持,“你们女孩子家,总得有个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