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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天命（第2页）

林慎蓦地想起了先前在断龙寨里听到的流言蜚语，他脑中轻轻一嗡，就想上前阻止怒清，但也是这时，“夜游”开口了：“天命就是你乌那察尔·怒清，将死于天寿二年！”

咚！跖部士兵一棍下去，将这黑衣刺客打了个人仰马翻，只听忠心护主的亲卫怒骂道：“大胆狂贼，竟敢咒骂我大新的摄政王！”

“夜游”挨了这一棍，半晌没能起来身，林慎就见他在地上抽搐了几下，鼻孔淌出了两道血来，似乎，是咽气了。

奇怪，太奇怪了，林慎一阵疑惑，南珈岛的“夜游”何时变得这样不堪一击了？

“谁让你打死他的？”许久後，方才一直沉默着的怒清出声了。

亲卫慌忙跪倒：“奴才有罪，请摄政王责罚。”

“下去，把人拖走埋了。”怒清沉着脸道。

亲卫扛起大概已经死掉的“夜游”，惴惴不安地走了，帐中再次只剩林慎与怒清两人，他们对坐良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王爷，‘夜游’之言，不可相信。”最终，是林慎率先打破了这片寂静。

“不打紧，之前城中民变时，我就听说过不少这类说辞。只是现在，死与不死，于本王来说，无伤大雅。”怒清满不在乎道。

“可那‘夜游’所说的‘天命’，其实早已……”林慎下意识脱口而出，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不对。

怒清看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林慎没有直说：“只是些不入流的闲言碎语而已。”

“什麽样的闲言碎语？”怒清问道。

林慎不说话了。

“云峡，”怒清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你在担心我。”

林慎呼吸轻颤，转过了脸：“王爷如今是大新的摄政王，身上系着数千万苍生百姓的生计，我自然担心王爷。”

“云峡，我清楚你是如何看待我跖部子弟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必再说了。”怒清打断了他。

林慎抿起嘴，双眼闪烁。

“到底什麽是‘天命’，你真的不愿为我解释一下吗？”怒清循循善诱道。

林慎与他僵持许久，最终苦笑一声：“王爷，您应该也有所察觉，那北都之中，有不少人都对这所谓的‘天命’……深信不疑。”

“是吗？”怒清的脸上果真没有一丝惊讶。

自古以来，任何一个走上帝位的王者，都要将自己的权力妆点在“天命所归”之下，以“天命”为旗帜，号令九州四海的枭雄比比皆是。

在旁人看来，那“夜游”的话或许只是江湖门派的邪说，但林慎却一本正经地告诉怒清，偌大一个跖部朝廷，里面已蛀满了想要他命的人。

“什麽叫，北都之中，有不少人都对这所谓的‘天命’深信不疑？”怒清重复道。

林慎低着头，把当初从瘦猴那里听来的话从头到尾复述了一个遍，其後，他说：“王爷，您身边想要您命的人……数不胜数，他们笃信天崇道‘其出一人’的预言，以‘替天行道’做幌子，无所不用其极，打定了主意要除掉王爷和王爷您身边的党羽。先前逼迫您出关平乱一事……就是他们的手笔。”

怒清目光轻动，他看着林慎，问道：“你在怀疑什麽？”

林慎踟躇了一下，回答：“陆将军说过，天崇道虽被秋相清剿大半，但馀烬不灭，数年过去，如今又有卷土重来之势。他们不光把手伸向了北都的朝廷，就连祝升南廷中，都布满了天崇道的门徒。这些人的眼中没有家国天下，只有所谓的‘天命’。”

“所以……你怀疑某些跖部勋贵为了出掉我，一直与祝升沆瀣一气，对吗？”怒清问道。

林慎一叹：“当初我在黑水牢中，差点被折磨至死，是我房师，秘书院的何立文上疏保下了我。王爷，我与何先生往日无恩，他为何会保我？现在想来，原因大概很简单，何先生或许是打算拉拢我，带我入道。只可惜後来京中大乱，陆将军救我离开了北都，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怒清没说话，不知是默认了林慎的猜测，还是仍在思考这些听起来漫无边际的虚词诡说。

“你相信天崇道的预言吗？”少顷後，怒清问道。

林慎一顿，没有回答。

“你觉得，当今的跖部朝廷中，谁会相信天崇道的预言？”怒清又问。

这回，林慎毫不犹豫地回答：“巴铎·搏儿金，他曾在狱中与我坦言，除掉王爷您，乃是天命所归，那些将筹码压在他身上的跖部勋贵与祝升旧臣，绝不会因蝇头小利，而放弃他们的‘大业’。”

“大业……”怒清的目光又暗了三分。

当初在关外被围剿时，他曾无数次想过，自己的身边出了叛徒，否则，小小巴铎部怎麽可能赢得过百战百胜的他？

只可惜入关之後一切匆忙，怒清根本来不及清理自己的身边人，等与秋慕兰谈判，和祝升南廷签下“划江而治”之约後，流民叛乱再起，军中人心浮动，他若在此时提“清查叛徒”一事，难免会使刚刚安定下来的嫡系旧部惶惶不安。

而今日，在终于套出林慎的这些话後，本就有所猜测的怒清终于捋顺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