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佑德皱眉不耐:“又摆个臭脸,我是欠你什麽了?”
“这是什麽?”祁初意冷声开口,手上扬起一沓纸。
何佑德脸色一变,声线也变粗了:“你进我房间翻东西?”
“我问你这是什麽?!”祁初意提高了声音质问,连指尖都在颤抖。
“呵,还能是什麽,你不都看见了吗,不识字?”何佑德说,“是报告单又怎麽样,她的情况你不清楚吗,要我给你转述一遍吗?”
那叠报告单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关婉慈的身体状况,时间落款是年前。
而那时的症状还尚未严重到不可疗愈的程度。
祁初意从椅子上站起来:“为什麽当时不说,为什麽要瞒着?”
“老子哪来的钱!养你们三个还不够费心的吗?”
“是你养的吗!”祁初意喘着粗气打断,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把他掼到墙上,目光恨不能化作烈火,烧穿他的虚僞面目。
何佑德被他这一下唬住,气势一下子弱下来:“那时候哪想到会这样,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都说这里的医院不靠谱,万一是误诊怎麽办?!”
“误诊是你隐瞒的借口吗?市里的医院离这儿也才两小时的路程。”
“这不是准备年後再去吗!”何佑德瞟了他一眼,突然冷笑一声,“我混账,你以为你就好得到哪里去?”
他挣开祁初意的桎梏,将他拽进房间,从书桌抽屉里翻出一本牛皮本子朝他面上扔。
“你以为她的病情为什麽会加重?”何佑德满脸嘲讽,“还不是因为你,还不是因为生了你这麽个恶心的异类,我看你是小时候的教训还没吃够。”
祁初意面色煞白,在看清手中本子的刹那就被抽干了力气。
那是他的日记本,里面既记录了他表演时的心得,更写满了与叶泊筠有关的事。
最近的一件,是除夕夜的那场烟花。
他离家时走得仓促,不想把东西落家里了。
如果真如何佑德所说,关婉慈是因为看到这些才气急攻心……祁初意死死攥着封皮,猛地想起关婉慈在那通电话里说想看他交女朋友。
那番没来由的话变成了可循的迹象,与今日的种种构成闭环。
祁初意再也站不住,倚着门框滑落在地,不敢再往下想。
“你也别怨我们为什麽都瞒着你,哼,我看她估计都不想见你!”
这是何佑德在走出房间前说的最後一句话,寥寥数语,成为往後经年横在祁初意心上一块祛不掉的疤。
在他囿于悔恨不能自已之时,叶泊筠的心头同样有疮口在日益增生。
那日舞台之後,有知名导演找到他,提出愿意给他机会参演新电影的男三,但在电影官宣前,他需做好一切保密工作,并进行长达几个月的封闭式拍摄。
这原本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可是这份喜悦在拉开门出来之後就迅速被掐断了。
祁初意没有等他,并且此後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没有人联系上他,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就连毕业照他都没回来拍。
叶泊筠辗转了解到祁初意家里有急事要处理,但具体是什麽事,老师不愿透露,其他人也不得而知。
半个月後,叶泊筠坐上飞机,前往新剧组进行培训,在关机前他抱着最後一丝希望,想再给祁初意发条信息,却在屏幕上看到了一个醒目的感叹号。
祁初意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
事後叶泊筠挨个儿问了一圈,每个人的反应都让他的心更沉一分。
“小意後来回我了,说很抱歉让我们担心了,那阵儿他太忙,没顾上看消息,让我们别担心。”
叶泊筠还记得迟潇是这麽说的。
于是他後知後觉意识到,祁初意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异常表现,或许仅仅只针对他。
他们之间,终究连声再见都没有说就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