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辞,”陆景馀声音陡然压低:“我跟你说过,别把你工作上的负面情绪带到我们的关系里。你要是觉得压力大,你这个班可以不用上。”
“那你呢?”她带着点尖锐的讽刺:“你上次准时下班是什麽时候?还有,什麽关系回消息得按天算啊?”
陆景馀打开和她的对话框,重新看了遍她发给他的消息,全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不明白她有什麽好跟他过不去的。
反倒像是在借题发挥。
“周辞,”他又沉声叫了遍她的名字,在周辞听来简直像警告,“别不领情。”
电话那头的气息明显一滞。
“陆景馀,”她学着他的语气:“你忙起来可以几天不回我消息,我忙起来不能陪你吃饭了就叫不领情,你熬夜是事业需要,我熬夜是不自量力。所以你的意思,只有你的时间是时间,你的工作才配叫工作是吧?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沉默在电波里蔓延,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後,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如果你觉得这是自以为是,那随你。”
通话戛然而止。
周辞盯着黑掉的屏幕,胸口像是被什麽东西堵住,又闷又疼。
“不工作不工作,那你他妈倒是给我打钱啊!”
周辞气得想摔手机。
那以後,她像是和他暗暗较劲,不管他出差多久,她再也没主动和他发过消息。
……
路灯把周辞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周辞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有出租车从她身边快速驶过,尾灯在潮湿的柏油路上拖出红色的残影,又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远处高楼零星亮着几扇窗户,像一只只困倦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她这只夜游的孤魂。
依然没有方向,依然不知道会走去哪里,周辞只是走,不停朝前走。
她就这样走着,走过24小时便利店,走过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台,走过正准备开工的早餐档……走到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时,周辞才发现自己竟走到了跨江大桥上。
雾中的江面泛着银灰色的微光,对岸的天际线渐渐镀上一层金边。周辞扶着冰凉的栏杆,看着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投下淡金色的光斑。
上一次看日出是什麽时候?
好像是还在读书。
周辞倚着桥栏,仰头望着渐亮的天色。站得久了,一整夜的疲惫突然漫过全身,冷风刮得太阳xue突突作痛。
她对准天边拍一张照留念,低头选择分享的人。
手指在一排列表好友上上下滑动,来回数趟,最想分享的人竟然还是陆景馀。
周辞深深呼出一口气,收起手机决定回家。
一转身,视线却在触及那幢标志性的白色建筑时骤然凝固。
她走了一晚上,走过了半个城市,走得连脚底起了水泡也没能停下来。周辞以为是无意识的游荡,但原来不是。
原来嘴巴可以说谎,脚步却一直都记得找到他的路。
可能他们并不是无话可说……周辞红着眼眶想,可能他们只是有太多话想说。
只是他们都不够聪明,太多话被藏起来了。
那些话被他们藏在了刻意错开的视线里,藏在了每次争吵後的欲言又止里,也同样藏在了他们日益沉默的对话框里……
可那些没说出口的想念,统统化作了她的本能。在一个她意识混沌的深夜里,诚实而固执地,把她领回了陆景馀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