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治病
◎“阿玥,你到底在怕什麽?”◎
谢煊一口气差点顺不下去。
他调整片刻呼吸,才得以缓缓对外间道:“不知,孤醉得厉害,有事明天再议。”
停顿只是一瞬,他绷紧脊背似拉满的弓弦,将宽椅在墙上磕出几声闷响。
程时玥惊慌失措地张嘴,咬住他滑落的袖口,可尽管如此仍却压不住喉间的细细呜咽,情急之下她甚至上了手挠他,提醒他不要动作太大。
下颌线条在晃动的烛火里忽明忽暗,谢煊贴着程时玥汗湿的鬓角厮磨:“这样的急,生怕外面听不见?”
门外又传来文鸢的关切:“殿下,您嗓子哑了?那殿下现下可有人伺候?需不需要唤人来?”
文鸢搁外边杵着,发现门内又没了动静。
过一会儿,才重新传来太子那久违清淡的声线:“不必,孤只需歇息片刻,便自行回宫。”
“……奇了怪了,这丫头到底是去哪了。”文鸢一阵嘀嘀咕咕,最後在外行了一礼,道:“那……臣今日打扰,还望殿下恕罪,臣先行告退了。”
文鸢前脚刚走,程时玥便嗅到了危险。
被文鸢这麽一弄,程时玥吓得要死,生怕叫人撞见他们隔着一道门便在里间厮混。
她急着想要下去,却被他抓住细嫩脚踝拽了回来。
他指腹揉摸着她的唇,迫使她对着他,气息很乱地欺身再上:“惹了我,便想跑?气还没生完呢——”
程时玥拗不过他,只好在毁天灭地的酸麻之中报复性地一口咬住他的肩。
“哈——”
谢煊眼中燃起极为危险的火焰,“还咬人?真是主如其犬,该罚。”
……
过了许久,楼内的喧闹声渐渐小了,外间是谢凛不断送客的声音,程时玥也终于脱了力地窝在谢煊臂弯。
谢煊低头将怀中要掐出水的人儿仔细看了又看,终于还是发了话:“香囊你拿回去,且告诉她,若真有心报答,好好当差才是正事。”
程时玥已经被折腾得只有出的气,只能点头。
谢煊又道:“还有,不准和沈昭来往。”
“……为何?”程时玥道,“他是臣的表哥,臣虽因嫡母之事与他有过隔阂,但他却是很好的。”
“好?”谢煊心中冷然,“好到做你隔壁邻居,还要给你送一枝红杏?”
沈昭是自榆州前来赶考,而此次来京告御状的黄老三,也是从榆州而来。
而恰恰好,这黄老三就倒在这永乐坊的路中央,叫她给发现了。
又恰恰好,他竟成了她的邻居。
怎会有这麽凑巧的事?
但他知晓她其实极有自己的想法,因此不好与她说过多的猜测,只好道:“不管好不好的,至少不能收他赠的花。”
“殿下怎的知道他送的那枝……殿下,您昨日来过宅子?”程时玥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
谢煊被揭穿,咳了一声,“见你在练字,不欲打扰,恰好有要事处理,便先走了。”
又道,“孤对杏花过敏,你回去便叫人扔了。”
程时玥恍然:“臣原是觉得表哥所赠的杏花很美,想插在瓶中水养一段时日,既然殿下受不住,臣回去便处理了。”
谢煊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
过会儿,他又状似不经意地问:“从前送你的那朵粉白牡丹的簪花呢?也处理了麽?”
他这麽提醒,她便想到了上回在侯府宴上见到嫡姐时,嫡姐头上插的那朵红牡丹簪花。
她闷闷道:“怎敢丢弃?只是好好收起来了。”
“为何不戴?”
谢煊幽深的双目近在咫尺,加上今日他故意在她跟前夸雷蕾,叫她一赌气,下意识就说了真话:“左右不是独一朵……”
“谁告诉你这花不是独一朵?”
程时玥便不知怎麽回了。
她该怎麽说?难道说,这簪花嫡姐也有?且极为相似?他听了会不会觉得被戳穿?
宫中丶府中的那些人,总会无意或故意地,将她们两个放在一起作比,只因为她们容貌相似丶年龄相仿。
她不想比。
谢煊却不知她这些弯弯绕,只微叹一口气,道:“会做那类簪花的,是宫中一对师徒匠人,四五年前那位师父打了最後一版,以金丝为簇,绢丝为花,底部点翠,可惜此後不久便去世了。後来母皇赏赐各贵女的,都是徒弟所制。”
“而这朵,是那师父生前亲手所制所留,为数不多的几朵之一,是母皇曾说要留给将来儿媳的。”
谢煊还记得那日,他从她身侧早起正要上朝,一位嬷嬷恰好捧了那几朵簪花路过,谢煊见她面生,便多问了句话,才知道原来那嬷嬷是负责看顾隔壁奇珍库房的。
库房那几日赶上修整,东宫又恰有空出的屋子,嬷嬷便想与延庆商量好将它们暂存于东宫几日,叫他恰好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