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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昭越听下去,心内就越是震惊。
若宋守奎所言具实,那杨思仁简直将京兆府上上下下变成了他自己的私府。
底层的不良人和街卒脚吏,在京兆府里都是奴隶般的东西,又更何谈平民百姓?
“……这事我只知道是他批下的官船,但神仙药入了京做什麽用,我便一概不知了。”宋守奎像是完全放弃了抵抗,将事情抖落了个干净。
待将最後一句话写完,晏昭起身将招册撂至他面前。
“签书丶画押。”
。
午时刚过,狱台地牢门口走出来一名红袍女官,她手中攥着一本簿册,眯着眼看了看日头。
有书吏上前说道:“晏大人,左使在判事堂等您。”
晏昭答应了一声,随後便快步离开了。
判事堂在前院,她循着回廊朝那个方向走去,暗自深吸了几口气。
不知周奉月这下面要唱的是哪一出戏。
门口武卫见她来了,便直接打开了门,晏昭攥着招册的手微微一紧,擡步走了进去。
“大人。”
她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周奉月坐于桌案之後,擡头看了她一眼,随後便又把目光投回手中之物上了。
“嗯,如何了?”
晏昭上前两步,将招册递了过去。
周奉月单手接过,漫不经心地翻看了起来。
只是看着看着,她逐渐正了神色。
待目光触及到“供状人宋守奎”以及下方鲜红的一枚指印时,她再次擡起头,只是这时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打量。
“两个时辰不到,便得了这一份供词?”周奉月挑眉轻笑道,“倒有些本事……前几日我可是用了不少刑,姓宋的嘴挺严实。”
“严实是因为他妻儿的命正握在杨思仁手里。所以只消让他知道,能动他妻儿老小的,可不止杨思仁。”晏昭同样也笑了,只是她语调平静,并不自得于此。
闻言,周奉月点了点头,将招册放到一旁,目光灼灼地望向晏昭:“我特意下了狠手,就是要绝了你用刑这条路。”
晏昭垂下眸子,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宋守奎先前受了那麽一番折磨都没松口,你从前又没对人用过刑,断不可能比我下手还狠,所以只能攻心。”周奉月从桌案後站起身,走到了晏昭面前。
——“我要的不是一个血手酷吏,而是一个断狱悉律丶能谋善策的良臣。”
晏昭眼睫微颤,片刻後,擡手一撩官袍便想下跪。
却被周奉月扶住了。
她俯身贴着晏昭的耳边,说出了一句令她倏然睁大了双眸的话——
“今日之事,并非我的意思。”
“是陛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