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池城淡淡定就能气死人不偿命的风格。
眼见那边已经要开始,岑净在售票小姐姐催促又羡慕的眼神中往里走,爬到了高高的看台上。
赛道上一共十四辆车,两列并排,他俩分别在p13,p14发车。
五盏红灯熄灭,卡丁车的声浪瞬间掀到了观衆席。
也是这时,岑净才明白池城所说的,不必清场是什麽意思——
他可以自己动手。
不同于上一场他慢悠悠跟在她身边,全程保驾护航似的开法,这一次,哪怕是最後一个发车,还没到第一个弯就已经超了3台车。
而13号位发车的,此时已经成了p14。
不过一分钟,胜负已定。
不同于岑净仗着自己体重轻往前挤,哪怕菜鸡如她也能看出,池城是真·技术流,弯道超车果断利落,控车能力一流,那辆卡丁车在他手里,宛如一条游鱼,左右穿插,走线干净漂亮。
3个弯後,他已经开始领跑全场。
6分钟後,他的领先优势已经开始用“套了几个圈”来计算了。
原本观衆席稀稀落落,没几下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跑过来,围在一边,撑着脖子目不转睛看向赛道。
等到结束时,挑衅他的男人坐在车里,已经满脸怀疑人生。
池城摘下头盔,甩了甩额发上的汗水,往回走经过他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恳地安慰他:“乐观点,别伤心了。都沦落到跟你比,赢了也是我输了。这会儿我才是该想哭的那个。”
“……”
被他安慰的人一张脸顿时又红又白,脸色精彩,堪比调色盘。
可竞技体育,菜是原罪。
刚刚那十五分钟,已经让他清楚意识到,在赛道上他和自己的差距,也不比人跟猪的差距小到哪里去。
他敢怒不敢言,池城才懒得搭理,冲岑净招了招手,俩人正要往外走,却被场馆老板中途截住。
那老板也是个卡丁车发烧友,这会儿看他的眼神不亚于从泥巴地里挖出块金疙瘩。
被一个中年男性黏糊糊的眼神瞅着,那感觉,说实话,有点渗人。
池城搓了搓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耳边满是老板兴高采烈的声音,夸他技术好,不去卡丁车锦标赛反而跑来他这山疙瘩里虐菜真是可惜了,聊了一会儿,气氛火热得就要称兄道弟了。
眼见已经到门口了,老板赶忙说出最重要的事——
月底南江有个卡丁车比赛,冠军能有两万的奖金。
被问到有没有兴趣代表他的俱乐部参赛时,原本一直嘴角带笑的男生忽地怔了下,像陷进了什麽东西里一般,但旋即他便恢复如常。
仿佛那一秒的出神只是人的错觉。
他双手插兜,目视着前方,淡笑道:“不了吧,我就一学生,心理素质不太行。平时玩玩打发时间,这种专业的事儿,您还是去找专业的吧。”
少年嘴角上扬,一张脸阳光英俊,人畜无害,看起来是个超有亲和力的大帅哥,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其实并没有给人商量的馀地。
老板是个懂行的,根本没被他糊弄住,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没死心,一张嘴叭叭的,一边说着今儿场上就有个专业的夺冠种子选手被你吊打到找不着北,一边又说能让他在几个俱乐部里挣回面子他额外再掏一万的奖金,就差威逼利诱了,可少年到底心性定力强,怎麽都不为所动,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冲他扬了扬手,示意过後走到门外接起电话。
老板一步三回头,满脸惋惜不舍,像非酋多年的玩家好不容易抽到一张ssr,然後被告知“对不起,这张卡由于工作人员失误导致错误流入卡池,现需进行回收”。
岑净站在一边,尽职尽责当着隐形人围观完全程,视线正满地乱飘,状似不经意地往门外榕树那瞥了好几眼。
池城站在树下,单手插兜,高大的身躯微微勾着。
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拿左脚碾默着周围的小石子,姿态闲适。
晌午阳光是绚烂的金色,斜斜打在少年修长的侧影上,将他的头顶发梢也染成了金棕色。
毛茸茸的。
此时此刻,光影融合,衬得他像是从怀旧滤镜的漫画分镜里走出的二次元美少年一般。
岑净第七次将目光投过去时,一片绿叶飘飘摇摇,最终停在少年宽阔的肩膀上,他却一无所知,听着电话,也是在笑,却不同于之前对着老板的敷衍礼貌,是熟人之间才会有无语却纵容的宠溺。
她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想象出,日後他如果恋爱,对着提出无理要求的女朋友,大约也就是这般模样了吧。
忽然之间,岑净的心情也随着那片叶子一样,飘忽着,沉入到底。
“这是那个小帅哥掉下的东西吧?”
中年女人的询问声让岑净回神。
她低头看去,是一枚校徽。
南江市师大附中高三三班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