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底,白卫衣,男生褐眸明亮清澈,坦荡地盯着镜头,笑容乖张肆意。
少年气十足。
清洁工望了眼池城挂在肩膀上的校服外套,冲她笑笑,解释道:“我刚才打扫休息厅的时候在地上捡到的,估计是不小心掉下来了。”
岑净摩挲着手里的校徽片刻後轻轻合上手掌,冲阿姨点点头,“谢谢您,我等下还给他。”
……
她说了谎。
打扫阿姨转身进去的那一瞬间,她紧握的手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连同那枚校徽。
从小就被奶奶教育“拾金不昧”丶“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这样才乖。
但是17岁的岑净,因为自己的私心,下定决心——
至少在那一刻,她不想做乖小孩。
少年如天边流星,只会短暂路过她的青春。
就像两条射线,因为意外産生了一个交汇点,可注定要渐行渐远。
她从不敢奢求有任何结果。
唯一的贪心,也只是想让这场孤独却盛大的少女心事,留下一个见证。
岑净一直很清楚,她和池城,是两个世界的人,从前是,以後也会是。
受伤被困的猎鹰只是短暂蛰伏在此。
可他属于更广阔的天空。
总会回去的。
“总会回去的。”岑净说。
寂静狭长的街巷,爬满青苔的砖房木屋,漫天飞的电线,这里是这座繁华都市的背阴面。
从卡丁车馆出来後,俩人没急着回去,漫无目的地瞎走着,聊的话题也不着四六,跳脱得很。
“借你吉言啊,”池城轻笑一声。
在先前的聊天里,岑净已经透过他明白,f1一年只有20个席位,而全世界呢,七十亿人!
正常车手需要先从卡丁车竞赛开始,f4——f3——f2,历经残酷的层层淘汰,只有最顶级最有天赋且运气和金币实力都爆棚的人,才能加入f1。
池城16岁那年一进入f4便几乎包揽冠军,第一场後没下过领奖台。被柯尼塞格的领队看上,第二年就被提入素有“小柯尼塞格”之称的菲亚特车队历练,17岁那年正式加入f1。
这样史无前例的越级三连跳足以证明他的天赋实力有多强。
可那又如何。
加入f1的半年里,暴躁激进的开车风格饱受前辈车迷诟病。
PoletoWin,orPoletoDNF。
要麽赢下比赛,要麽撞到退赛。
他从不懂折中,和七个杆位,五个分冠一起到来的,是高居不下的退赛率,以及不到半年高达七位数的赛车维修费。
如果只是这样,车队能容忍。
但在银石的那场比赛,因为缠斗太过凶猛,爆发了赛场近几年来最惨烈的事故,直接将自己多年来的竞争对手,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撞进沙石区,赛车近乎解体,双双重伤退赛,他在医院躺了快一个月。
他为自己当时的不成熟,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
这次过後,原本唾手可得的季军拱手让人,最好的朋友到现在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车队开除了他,最後他被父母带回了国,f1生涯不过半年就被迫中断。
如流星一般,绚烂而短暂。
他当时恢复後第一想法就是回去。
可未成年人的赞助合同都需要监护人签字,父母不松口,谁都没法。
岑净好奇问他难道不可以成年了再自己签合同回到赛场吗,这话却招来身边人一阵低笑。
笑够了,池城才满脸认真地告诉她,一旦离开围场,除了久负盛名的车王,和带资进组买下车队的少爷,理论上几乎没有回去的可能。
围场,最不缺的就是像他当年那样野心勃勃的新人。
中断的训练,丢失的车感,过往的“黑历史”,车队凭什麽要冒这麽大的风险。
池城说了很多不可能的理由,但岑净却无由头的觉得,那不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