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衣?
是雨衣……
她的眼睛。她的嘴唇。
「他想见我。」
「唐玉。」
唐思烬连难以置信的力气都不太有了。他努力仰起一点下巴,声音从唇缝里一个个出来,轻而干涩,像来自个陌生人。
他恍恍惚惚地问:“妈?”
女人又把毛巾从他头顶拿下来了,听见他,那抹白色倏地从她手里消失。
耳畔水花四溅。她默认了。
“他让,我们,回来。”唐思烬用气声道,“是因为你。”
女人看向他,表情不明。
随後他想到,她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躺在床另一头的丶仍然躺在床另一头的死人。这念头伴随着不合时宜的荒谬感:一个家庭里的三代人时隔十五年重聚,却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下。
一个从生到死,一个死而复生,一个半死不活。
还有一个人行踪不明,正在缺席。
唐思烬嘴唇又动了动。
但这一次,他连气声也没能发出来。愉烯
“我回家了。”女人——在意识到她是谁的那一刻,有关妈妈的一切回忆一下子全部被扼杀殆尽,他无法继续那样称呼她——淡淡地说,“我在这里住了小半个星期,直到昨天晚上,他意外去世了。”
不论她之前是如何反应,此刻从表情到语气已经全部恢复正常。
正常过了度,在当下情景里,反而是种恐怖的坦然。
或许因为她该做的全做完,加上是整个房间里唯一还有行动能力的人,于是无所惧怕。唐思烬很陌生地看着她,缓缓眨眼。
“他,们。”他又试了一次,断断续续说出来几个音节,“是谁?”
“老郑是我现在的男朋友。”事到如今,唐玉也没有丝毫遮掩的意图,“小郑是他堂弟。小美是小郑带来的,关系不清不楚,我不关心。”
“……为什麽?”
问句很简单。
但大概背後牵扯了太多内容,女人垂着眼睛,不回答了。
唐思烬问:“你,也要,杀我,吗。”
他心里有种预感,即这种问题一旦出场,一切就都结束了。奇特的是,即使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排在第一位的却不是对死亡和更多疼痛的恐惧。逃避这个房间的渴望压过一切,如此剧烈,以至于潜意识接受了任何可能的方式。
不论是真实意义上的离开,还是生命的抽离。
寒冷交织灼热,一下下冲击着他。
但女人却像被逗笑了。
她摇摇头,又拧了一次毛巾,给他放在额头上。手腕越过唐思烬眼角时,重影恰好叠合,他看见了那皮肤上密密麻麻的深色。不是伤疤……不全是伤疤。
伤疤和墨水刺青交织在一起,像诡秘的手镯一样扣成半圈,又很快不见了。
“你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还记得闰年吗?上次出场好像是很久之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