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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十六章(第1页)

第二部第十六章

紫宸殿西暖阁内,连日的阴霾被窗棂间透入的稀薄天光驱散些许。药味依旧浓重,却不再裹挟着死亡的气息,沉淀成一种苦涩的丶属于生存的底色。龙榻上,萧彻倚着厚厚的锦缎引枕,身上盖着轻软的云丝薄被。高热褪去後,那张脸呈现出一种久不见天日的丶近乎剔透的苍白,深陷的眼窝如同幽潭,眉宇间那道刻痕深刻依旧,却少了几分濒死的戾气,多了沉疴磨砺出的沉寂。胸腹间的剧痛并未消失,只是从撕裂灵魂的尖啸,化作了绵延不绝丶深入骨髓的钝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筋骨,提醒着这具身体的脆弱。

张太医小心地解开层层纱布,露出那道愈合缓慢丶依旧狰狞的伤口。新生的皮肉泛着脆弱的粉红,边缘处狰狞的缝合痕迹如同蜈蚣盘踞。他仔细地清理丶换药,动作轻缓如同对待稀世珍宝。末了,他并未立刻重新包扎,而是从身後侍立的医官手中,接过一个狭长的明黄绸缎包裹。

“王爷,”张太医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後馀生的谨慎,双手将包裹捧到萧彻面前,“陛下命太医院秘制此物,以助王爷日後康健行走。”

萧彻的目光落在包裹上,深潭般的眼底不见波澜。他伸出枯瘦却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解开了绸带。

一支尺馀长的物件显露出来。

通体是温润的象牙白色,触手微凉,质地细腻如玉,却又隐隐透出骨骼特有的坚韧纹理。两端镶嵌着打磨得光滑圆润的暗金色金属箍,造型古朴简约,毫无多馀纹饰,只在杖身中段,浅浅地刻着一道流畅的丶如同海浪奔涌的波纹。

鲸骨杖。

深海巨兽的残骸,经秘法炮制,褪尽了血腥与戾气,只馀下这轻韧胜精钢丶坚逾百年老藤的支撑。它静静地躺在萧彻掌心,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分量,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支撑?他萧彻,北境修罗,曾令戎狄闻风丧胆的杀神,如今竟需要倚仗一支……拐杖?

一丝极淡的丶几乎难以察觉的自嘲,如同冰冷的细流,滑过萧彻沉寂的心湖。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握住了那光滑微凉的骨身。指腹下的纹理清晰而冰冷,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属于“北境修罗”的纯粹力量时代,已经随着那道贯穿胸腹的旧创和昨夜的血雨腥风,彻底远去了。从今往後,这具残躯,每一步都需要算计,每一次发力都需要代价。

“陛下……有心了。”萧彻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沉静的疲惫。他将鲸骨杖放在身侧,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殿宇分割的天空。灰白色的云层低垂,透着一股压抑的沉闷。

张太医不敢多言,重新仔细地包扎好伤口,又奉上温热的汤药,便躬身退了出去。

殿内再次恢复寂静。只有暖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以及萧彻悠长而微弱的呼吸。他闭上眼,并未沉睡,只是将所有的感官与意志都沉入身体内部,如同最精密的工匠,一寸寸检视着这具饱受摧残的躯壳。

断裂的筋骨在缓慢地生长丶弥合,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细微的牵扯痛楚。内腑如同被重锤反复擂击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感。更深处,是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旧创,虽被强行压制,却如同休眠的火山,在每一次情绪波动或外力冲击下,都隐隐传来灼热的威胁。

这副身体,还能支撑多久?还能支撑他走多远?

他需要时间。漫长而珍贵的恢复时间。但眼下的局面,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林崇潜逃,如同扎入血肉的毒刺。此獠在北境根基深厚,与某些部落暗通款曲,更与朝中某些隐藏的势力盘根错节。他活着,就是一面凝聚叛心的旗帜,随时可能掀起更大的风浪。萧烨虽布下天罗地网,但林崇狡诈如狐,又熟悉边关地形……找到他,需要时间;杀他,更需要契机。

朝堂上,萧烨的铁腕清洗虽暂时压下了明面的波澜,但暗流只会更加汹涌。那些被连根拔起的利益集团,那些兔死狐悲的观望者,那些隐藏更深的蛇鼠……都在等待,等待一个反扑的机会。萧烨的根基,远未稳固。他需要时间成长,更需要一个相对平稳的环境来梳理朝政,培植真正属于他的力量。

还有……昨夜那根淬毒的“鬼影蛛丝”,那枚救命的“破甲锥”银梭,那个散发着腐朽气息的佝偻黑影……宫闱深处,依旧藏着致命的毒蛇与身份莫测的幽魂。不将其揪出,寝食难安。

时间……他需要时间。为萧烨争取时间,也为自己这副残躯,争取一线生机。

萧彻缓缓睁开眼,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他需要一双眼睛,一双能穿透迷雾丶洞察先机的手。一双……此刻他这副残躯无法亲自掌控的手。

撷芳殿深处,密室。

这里比紫宸殿的西暖阁更加阴冷丶沉寂。空气凝滞,弥漫着一股陈年书卷的尘埃气,混合着若有似无的丶极其淡薄的药味。没有窗户,只有一盏长明不熄的青铜鹤形灯,散发着昏黄幽暗的光晕,勉强照亮一隅。

一张巨大的丶绘着大胤疆域及周边诸国丶山川河流丶关隘城池的羊皮舆图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舆图旁,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案上堆积着厚厚的卷宗丶密报丶以及一些造型奇特丶难以辨认的占卜器具。

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佝偻地站在舆图前。

他披着一件宽大破旧丶几乎拖地的黑色斗篷,兜帽压得极低,完全遮住了面容和身形。整个人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像,只有那极其轻微的丶带着沉重痰音的呼吸声,证明着这是一个活物。他伸出一只手,按在舆图上西北边陲丶靖州与北戎接壤的一片广袤区域。

那只手,枯瘦丶嶙峋,指节异常粗大且扭曲变形,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蜡黄色,上面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丶如同蜈蚣般狰狞的疤痕和……大片的丶深褐色的丶仿佛被烈火反复灼烧过的焦痂!指尖微微颤抖,每一次移动都显得异常僵硬而费力。

他的指尖,正缓缓划过舆图上一道蜿蜒曲折丶标注着“黑水河”的墨线。河的下游,一片被朱砂圈出的丶名为“鬼哭峡”的险峻之地。

“咳咳……咳咳咳……”一阵压抑不住的丶撕心裂肺的呛咳猛地从斗篷下爆发出来!那佝偻的身影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烛,几乎站立不稳。他猛地用手捂住嘴,宽大的斗篷袖口滑落,露出半截同样布满可怖灼痕和疤痕的小臂。

呛咳声在死寂的密室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痛苦。许久,他才勉强平息下来,呼吸更加沉重破碎。他缓缓松开捂着嘴的手,指缝间,赫然沾染着一抹刺目的丶暗红的血渍!

斗篷下的阴影里,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丶带着无尽疲惫与自嘲的叹息。他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将那点血渍随意地抹在深色的斗篷上,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那只扭曲枯瘦的手,再次坚定地丶颤抖地按在了“鬼哭峡”的位置上。

无声无息地,密室的暗门滑开一道缝隙。一个同样身着黑衣丶面容模糊的身影如同幽灵般闪入,单膝跪地,声音低沉毫无起伏:

“门主,紫宸殿有变。王爷已醒,险关已过。陛下赐下‘鲸骨杖’。”

佝偻的身影没有丝毫动作,仿佛早已洞悉。只有那按在舆图“鬼哭峡”位置上的枯手,指关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林崇踪迹,”黑衣人继续禀报,“北境‘寒鸦’最後传讯,其负伤後曾于靖州北‘野狐岭’短暂现身,似有西窜入戎境迹象。然三日前,踪迹于‘黑水河’上游彻底消失。疑已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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