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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五章(第1页)

第二部第五章

江南的风暴在萧烨的强力压制下,暂时被遏制在萌芽状态。主犯及其攀咬构陷的核心党羽被雷霆手段处置,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一场可能席卷朝堂的轩然大波被强行按了下去。然而,撷芳殿内的气氛并未因此轻松,反而像被绷紧的弓弦,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闷。那场因“周文清”之名而引发的怒火与吐血,如同在萧彻本就脆弱的心防上又凿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他肉眼可见地沉寂下去,常常对着窗外新移栽的几竿翠竹出神,眼神幽深难测,仿佛灵魂的一部分又缩回了那层厚厚的冰壳之中。陈太医诊脉时,眉头紧锁得能夹死苍蝇,拈着胡须忧心忡忡:“王爷忧思过甚,郁结于心,乃大忌!切忌劳神动气!气血双亏,若再妄动心神,恐有反复之虞!”这话与其说是医嘱,不如说是对萧烨的警告。

萧烨看在眼里,焦灼在心头。他来的次数依旧,但停留的时间有时会被更为频繁的紧急军报打断。眉宇间常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层化不开的冷厉。处理奏章时,笔下朱批的力度明显加重,沙沙声带着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仿佛要将所有隐藏的敌人碾碎在笔锋之下。每次踏入撷芳殿,看到萧彻那比之前更加苍白丶更显沉寂的侧影,胸口的烦闷便更添一分。

那封“柒”号信,成了悬在两人头顶丶愈发沉重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江南的污蔑,如同在萧彻心头的旧伤上又撒了一把盐,让他对“坦诚”二字産生了近乎本能的抗拒与恐惧。他害怕门後的真相,会再次成为压垮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也害怕那深埋的隐秘,会彻底摧毁此刻艰难维系的一丝脆弱信任。而萧烨,在感受到萧彻身体的变化和那份深藏的戒备後,愈发不敢轻易拆啓那封信——他怕那信中的内容,会印证他最深的恐惧,会再次将萧彻推入绝望的深渊,更怕那真相,会斩断这好不容易才重新连接起来的丶微弱的纽带。

僵持在沉默中蔓延,如同这闷热得令人窒息的夏日午後。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一丝风也没有。殿内即使撤了炭盆,依旧闷得人透不过气。窗外的树叶蔫蔫地耷拉着,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

萧彻半靠在长榻上,薄毯只盖到腰间。他闭着眼,眉头却紧锁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呼吸比平日急促些,放在薄毯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着毯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陈太医傍晚诊脉时忧心忡忡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萧烨踏入撷芳殿时,带着一身从御书房带来的燥郁。一份关于西北军粮被地方豪强克扣的密报让他怒火中烧。他挥退内侍,独自走进殿内,一眼便看到了榻上萧彻那极不舒服的状态。心中那股因政务而起的怒火瞬间被另一种更尖锐的担忧取代。

他沉默地走到铜盆边,拿起那块熟悉的棉布,浸入温水中。水声哗啦,在沉闷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他用力拧干,布上的水珠滴落在铜盆里,发出单调的“嗒丶嗒”声。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向额头或手背。他拿着温热的棉布,径直走到榻边,在萧彻紧攥着毯边的手旁蹲下身。

温热的丶带着湿意的棉布,直接覆在了萧彻紧攥着毯边的手上,连同那冰凉僵硬的手指一起包裹住。

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萧彻的身体猛地一震,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呼吸骤然急促,却没有睁开眼。

萧烨看着他那强忍不适的模样,心中如同被针扎。他低沉的声音在沉闷的空气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试图驱散这令人窒息的粘稠:

“江南案,”他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稳,“主犯及其核心党羽十七人,已押解入京。攀咬构陷丶污蔑亡者丶煽动织工闹事丶嫁祸‘前朝馀孽’等诸般罪证,皆已确凿无误。”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萧彻紧闭双眼的脸庞,“攀咬你恩师周文清丶构陷你旧部心腹的罪魁祸首,及其背後推波助澜丶收受贿赂丶为虎作伥的江南官员共计九人,已明正典刑,枭首示衆于江南各府城门。祸首三族流放北疆苦寒之地,遇赦不赦。亡者……周文清大人,”他清晰地念出这个名字,“追复名誉,加封太子太傅(虚衔),厚葬立碑,其流落民间的孙儿已寻回,由朝廷恩养。”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将这连日来雷霆手段的最终结果告知。这是他无声的交代,是他对萧彻那日悲愤控诉的回应,更是他帝王权威不容挑衅的宣言。

覆在萧彻手上的温热棉布,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指细微的丶痉挛般的抽动。萧彻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良久,他才极其缓慢地丶极其艰难地……松开了紧攥毯边的手。那紧绷的肩线,也似乎随之塌陷了一分,泄露出深藏的疲惫与……一丝如释重负的叹息。

萧烨没有移开棉布,反而用包裹着棉布的手,轻轻握住了萧彻松开的手。他感觉到对方指尖的冰凉在温热的包裹下,正极其缓慢地回温。他维持着这个蹲在榻边的姿势,没有再说话,只是用掌心持续传递着那份温热与安定。

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如同撕裂天幕的巨爪,瞬间将昏暗的撷芳殿照得亮如白昼!惨白的光线映照在萧彻骤然睁开的丶写满惊骇的瞳孔上!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丶仿佛就在头顶炸开的惊雷,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轰然降临!

“唔——!”萧彻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猛地向上弹起!又如同受惊的幼兽,瞬间蜷缩成一团!那双因惊雷而骤然睁开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未及褪去的丶深入骨髓的恐惧!那是一种对巨大轰鸣声的本能反应,仿佛瞬间被拖回了某个充斥着刀剑碰撞丶爆炸火光丶濒死惨嚎的修罗场!十年前那场针对他的丶惨烈无比的刺杀中,震天雷的爆炸声,曾是他坠入黑暗前最後的记忆!

这瞬间的失态,快如闪电。几乎在雷声的馀音还在殿梁间嗡嗡回荡时,萧彻便已强行将眼中的惊悸压下,脸色变得比纸还白,一层更厚的丶带着羞耻与冰冷的霜迅速覆盖了他的眼眸。他猛地垂眸,试图将被萧烨握住的手狠狠抽回,仿佛这瞬间的脆弱暴露比死亡更令他难以承受!

“别动!”

萧烨的反应比他更快!在那双惊骇眼眸睁开的刹那,在那声压抑的痛哼发出的瞬间,他几乎是凭借着一种超越理智的本能,用尽全力握紧了那只想要抽离的手!同时,他高大的身躯猛地前倾,另一只手臂毫不犹豫地丶带着一种近乎保护的丶甚至可以说是禁锢的姿态,隔着薄毯,紧紧按在了萧彻下意识蜷缩起来的丶靠近胸腹伤口的身体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丶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雷声的馀威,清晰地丶重重地砸进萧彻混乱的耳中:“别怕!朕在!”

萧彻的挣扎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和话语强行按住。他被迫擡起眼,再次对上萧烨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他预想中的探究丶审视,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嘲笑。只有一种深沉的丶几乎要将他溺毙的疼惜,一种感同身受般的痛楚,以及一种……後怕般的丶无比坚定的守护!仿佛在说:你的恐惧,你的脆弱,朕看到了。但没关系,朕在这里,护着你!

一股巨大的丶难以言喻的酸楚如同汹涌的潮水,猛地冲上萧彻的鼻腔和眼眶!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将那几乎要决堤的情绪和涌到喉头的呜咽强行压回。他猛地偏过头,不再看萧烨,只将苍白的丶脆弱的脖颈线条暴露在帝王的视线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道旧伤,带来闷闷的钝痛,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丶如同困兽般的喘息。

萧烨没有松手。他维持着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掌心下的身体在剧烈挣扎後的馀波中微微颤抖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强忍的痛楚丶惊悸後的馀悸,以及那份深入骨髓的羞愤。窗外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哗啦啦的雨声如同千军万马奔腾,瞬间淹没了世间一切声响,也将这小小的方寸之地与外界彻底隔绝,形成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丶充斥着混乱与温情的孤岛。

在滂沱的丶仿佛永无止境的雨声中,在掌心下身体细微却持续的颤抖中,在萧彻偏过头去露出的那截苍白脆弱的脖颈线条上,萧烨心中那根因江南案丶因萧彻病情反复丶因那封信而紧绷了多日的弦,终于被一种更强大的丶混合着疼惜丶後怕与决绝的力量彻底压断了!

他缓缓地丶极其郑重地,松开了按在萧彻身上的手。然後,他依旧半跪在榻边,目光如同磐石般锁定萧彻苍白的侧脸,极其缓慢地丶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从袖中取出了那封被体温熨得微暖的“柒”号信。

朱砂写就的“柒”字,在昏暗摇曳的烛光下,红得惊心动魄,如同凝固的火焰,又似未干的血迹。

他将这封承载着十年隐忍丶刻骨痛楚与最後秘密的信笺,轻轻地丶却带着千钧之力,放在了萧彻身前的薄毯上,就在他们依旧紧握的手旁边。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丶近乎卑微的恳求,在震耳欲聋的雨声中清晰地响起:

“现在……”他喉结滚动,目光灼灼,仿佛要穿透萧彻紧闭的眼睑,“可以告诉我了吗?”

雨声如瀑,疯狂地敲打着屋顶和窗棂。烛火在穿堂风中剧烈摇曳,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扭曲地投在墙壁上。那封静静躺在薄毯上的“柒”号信,如同一个沉默的丶等待被开啓的命运之匣。冰封的深潭之下,那汹涌的暗流,终于冲破了所有理智的堤防与恐惧的阻隔,咆哮着,奔涌着,等待着最终的释放。信任的钥匙,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被帝王亲手递出,放在了伤痕累累的亲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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