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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七章(第1页)

第二部第七章

撷芳殿内的烛火,在窗缝渗入的湿冷气流中如同垂死的蝴蝶,疯狂摇曳丶明灭不定。昏黄的光线将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拉长丶扭曲丶投射在墙壁上,如同鬼魅般纠缠不休,演绎着刚刚结束的血泪交织。萧彻那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已从最初的汹涌澎湃渐渐转为压抑的丶断断续续的呜咽,如同被掐住喉咙的幼兽,每一次抽噎都带着令人心碎的破碎感。十年的冰封重压,一朝宣泄,彻底榨干了这具本就千疮百孔的残躯最後一丝气力。他彻底瘫软在萧烨怀中,额头抵着帝王坚实却同样剧烈起伏的胸膛,身体依旧在细微地丶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每一次抽噎都牵扯着胸腹间那道深刻的疤痕,带来闷闷的丶深入骨髓的钝痛,也仿佛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牵扯着萧烨那颗被悔恨丶疼惜和巨大的震撼反复凌迟丶几乎碎裂的心脏。

萧烨紧紧抱着他,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又像抱着即将消散的流沙。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一滴丶两滴,砸在萧彻汗湿冰凉丶紧贴额角的黑发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笨拙地丶一遍遍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力度,摩挲着萧彻冰冷僵硬的脊背,试图将自己所有的热量和力量传递过去,口中语无伦次地丶反复低喃着破碎的忏悔与保证,声音嘶哑哽咽:“没事了……皇叔……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在……我在这里……再没人能伤你……”那封被两人泪水丶汗水甚至萧彻嘴角血迹浸染得模糊不堪的“柒”号信,如同一个被彻底撕开的丶血淋淋的旧日疮疤,皱巴巴地掉落在两人身下那价值连城的云锦薄毯上,与毯面上几点刺目的暗红血渍融为一体。

窗外的暴雨,如同天河倾覆,疯狂地丶永无止境地倾泻着。豆大的雨点密集而狂暴地砸在撷芳殿的琉璃瓦上,发出震耳欲聋丶连绵不绝的爆响,汇集成无数道湍急的银白色水练,沿着飞翘的殿檐奔涌而下,在殿前光滑的青石板上溅起大片大片迷蒙的水雾。这震耳欲聋丶仿佛要毁灭一切的雨声,暂时构筑了一道隔绝外界纷扰的屏障,也掩盖了此刻撷芳殿内这场汹涌澎湃丶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情感风暴馀波。

时间在雨水的冲刷中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萧彻那微弱而紊乱的呜咽声终于彻底平息,只剩下极其微弱丶几乎细不可闻的呼吸。他像是被彻底抽走了灵魂,在萧烨怀中彻底失去了意识,苍白的脸深埋在他胸前玄色龙袍繁复的云纹里,唯有那浓密长睫上未干的晶莹泪痕,以及嘴角残留的一抹刺目的猩红,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灵魂释放。萧烨小心翼翼地丶屏住呼吸,将手指极轻地探到萧彻鼻端。指尖感受到那微弱却平稳温热的气流拂过时,心中那块几乎将他压垮的巨石才轰然落地!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丶几乎将他淹没的疲惫与巨大的後怕。他不敢移动分毫,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仿佛一尊守护神像,生怕任何细微的惊扰,都会让怀中这刚刚从彻底崩溃边缘拉回丶如同最脆弱琉璃般的人儿再次碎裂。

“陛下。”一个低沉平稳丶如同磐石般恒定不变的声音,竟穿透了震耳欲聋的雨幕,在殿门口清晰地响起。是夜枭首领。他不知何时已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单膝跪在门槛外的阴影里,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黑色的夜行衣,顺着他的肩背流淌而下,在光洁的门槛石上汇聚成一小滩水渍。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出鞘的利刃,纹丝不动。而他的手中,正稳稳地托着一份新的密函!同样是加着鲜红火漆封印,但这一次,火漆的形状不再是单纯的“血刃”,而是扭曲成一种更加狰狞的形态——如同一只滴血的獠牙,正择人而噬!更令人心悸的是,火漆封印上,清晰地烙印着一个代表“京畿直隶丶十万火急”的暗纹标记!

萧烨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猛地沉向无底深渊!江南?!不!这标识……是直隶!是京畿腹地!是帝国的心脏!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顺着脊椎直冲头顶!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郑国公……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图穷匕见了?!

他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动作极其轻柔地将怀中昏睡如同婴儿的萧彻放回铺着厚软锦垫的长榻上,仿佛放下的是易碎的瓷器。他扯过那条沾染了泪痕和血迹的薄毯,仔细地丶小心翼翼地为萧彻盖好,甚至将被角轻轻掖到他瘦削的下颌下。目光在那张苍白脆弱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眷恋与决绝。然後,他才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投下巨大的丶充满压迫感的阴影。他走到殿门口,玄色龙袍的下摆拂过光洁冰凉的金砖地面,无声无息,却带着千钧之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命运的转折点上。

他伸出手,从夜枭手中接过那份冰冷的丶仿佛还带着硝烟与血腥气息的密函。指尖触碰到那狰狞的丶如同獠牙般的“血刃”火漆时,一股灼烫的丶带着不祥预感的刺痛感瞬间传来。他没有立刻拆阅,只是用指腹反复地丶用力地摩挲着那坚硬冰冷的封印,仿佛要从中拈出潜藏的毒蛇。他缓缓转身,回到殿内。目光复杂地丶深深地看了一眼榻上对此滔天巨变一无所知的萧彻,随即大步走到那张象征着至高权柄的紫檀木御案前。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仿佛要将这殿内仅存的丶带着萧彻微弱气息的安宁空气尽数吸入肺腑,化为力量。然後,指尖灌注了千钧之力,干脆利落地丶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嗤啦”一声,剥开了那如同恶魔獠牙般的火漆封印!

展信。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刺破纸张,锐利地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随着目光的移动,萧烨脸上的最後一丝血色如同潮水般褪尽,变得如同殿外雨夜般惨白!捏着信纸边缘的手指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而指节根根凸起丶爆响,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混合着滔天的丶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如同实质般从他挺拔的身躯中汹涌弥漫开来!殿内本就因暴雨而湿冷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温度,降至冰点!连摇曳的烛火似乎都凝固了!

“好!好一个郑国公!好一个三朝元老!好一个国之柱石!”萧烨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的寒冰深渊中硬生生挤出来,低沉丶嘶哑,每一个字都淬着万年玄冰般的刺骨杀意,又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内部压抑到极致的轰鸣!他猛地扬起手臂,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一掌狠狠拍在坚硬的紫檀木御案上!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殿内炸开!坚硬的案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案上沉重的紫檀木笔架剧烈弹跳,几支上好的狼毫笔滚落在地;一方雕龙端砚被震得移位,墨汁泼洒出来,在明黄色的奏章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污黑;沉重的墨玉镇纸更是直接滚落,“咚”地一声闷响砸在金砖地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榻上昏睡的萧彻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巨响惊扰,无意识地蹙紧了眉头,发出一声极微弱的丶带着痛苦和惊惧的呻吟,身体也微微蜷缩了一下。

萧烨猛地收声,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硬生生将几乎要破腔而出的咆哮咽了回去。他深吸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动的风箱,看向萧彻的目光中充满了懊悔与锥心的疼惜。他强迫自己冷静,但那捏着密函的手,依旧在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泄露着内心滔天的怒火。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仿佛带着诅咒的密函,眼神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一字一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冻结丶灵魂战栗的寒意,清晰地传入如同磐石般跪在雨中的夜枭和刚刚被巨响惊醒丶正满脸惊恐担忧地看着他的陈太医耳中:

“传朕旨意!”

“郑国公府丶靖边侯林崇府邸丶及其在京畿通州丶房山丶密云三处秘密屯兵之所……”萧烨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砸地,“即刻封锁!调羽林卫丶金吾卫精锐合围!许进不许出!一只苍蝇……也不准给朕放走!”帝王的杀伐之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传旨三法司!所有主官,即刻入宫!于武英殿候驾!朕……要亲审此案!”他的目光扫过夜枭,“你亲自去!告诉他们,朕只给他们半个时辰!逾时不到者……视同附逆!”

“所有涉案之人……”萧烨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无论品阶高低!无论亲疏远近!无论明暗!给朕……挖地三尺……揪出来!”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般刺向夜枭,补充道,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包括那些藏在阴沟里丶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老鼠!动用你所有暗线!朕要一个……不落的名单!天亮之前,朕要看到!”

“朕……”萧烨的目光最後落在榻上萧彻苍白脆弱丶在昏睡中依旧紧锁眉头的脸上,那眼神中的痛楚丶暴戾与一种近乎毁灭一切的疯狂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种玉石俱焚般的丶毁天灭地的决绝宣言,“要让他们用血……用九族的血……来记住!动朕的人……觊觎朕的江山……是什麽下场!”

“遵旨!”夜枭首领深深垂首,声音依旧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兵,带着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冰冷质感。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同融入暗影的猎豹,瞬间消失在殿外狂暴的雨幕之中,去执行那足以让整个京畿地动山摇的雷霆旨意。

陈太医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手脚并用地扑到榻前,颤抖的手指搭上萧彻冰凉的手腕,凝神诊脉,眉头锁成了死结,额角冷汗涔涔。

萧烨不再看他们。他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向殿门口,一把推开那两扇沉重的丶雕刻着繁复螭龙纹的殿门!

“轰——!!!”

狂风裹挟着冰冷刺骨丶饱含水汽的暴雨,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倒灌而入!殿内脆弱摇曳的烛火“噗噗”几声,瞬间熄灭了大半!仅存的几支在狂风中疯狂挣扎,光影剧烈晃动,将殿内映照得如同鬼域!萧烨玄色的龙袍被狂风卷起,紧贴在身上,猎猎作响!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鬓角和肩头!

门外,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混沌的黑暗。远处宫道上悬挂的宫灯在风雨中如同鬼火般顽强地透出一点微弱昏黄的光晕,只能勉强映照出湿漉漉的青石板和远处高耸宫墙模糊狰狞的轮廓。然而,就在这片震耳欲聋的雨声背景之下,一种不同寻常的丶沉闷而杂乱的巨大声响,正由远及近,如同闷雷般滚滚而来,越来越清晰!那声音混杂着——无数沉重的马蹄践踏在积水路面上发出的丶令人心悸的“轰隆”声;金属甲胄在奔跑中相互摩擦碰撞发出的丶刺耳的“哗啦”声;还有……被狂风暴雨撕扯得破碎不堪丶却依旧能听出凶悍与狂热的呐喊声浪!

“报——!!!陛下!陛下——!!!”一个浑身湿透丶盔缨歪斜,甲胄上沾满泥泞,如同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禁军将领,连滚带爬地冲过狂暴的雨幕,脚下踉跄,扑倒在撷芳殿前冰冷的丶被雨水淹没的台阶下,溅起大片水花。他擡起头,脸上混杂着雨水丶泥浆和极度的惊恐,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奔跑而彻底变了调,尖锐地划破雨幕:

“陛下!大事不好!京畿卫戍营……哗变!郑国公……靖边侯林崇……打出‘清君侧,诛奸佞’的旗号……纠集叛军数万……已……已冲破外城永定门!正……正朝着皇城杀来啊!!!”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绝望到极点的呼喊,一道前所未有的丶惨白得足以刺瞎人眼的巨大闪电,如同上苍愤怒挥下的巨斧,猛地撕裂了漆黑的天幕!瞬间将天地照得亮如白昼!

这惨白的光芒,无情地照亮了台阶下将领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丶沾满泥泞的脸;

照亮了台阶上萧烨那如同万年玄冰雕琢而成丶冷硬如铁丶眼中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地狱业火的帝王面容;

更照亮了远处皇城方向——在那片被暴雨笼罩的黑暗中,无数攒动的人头丶闪烁的兵刃寒光丶以及一面在风雨中狂舞的丶隐约可见的巨大叛旗!

闪电过後,是死一般的丶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暴雨疯狂砸落在地面丶屋顶发出的丶永无止境的轰鸣。以及……那如同催命鼓点般越来越近丶越来越清晰丶带着毁灭一切气势的——叛军的呐喊声!战马的嘶鸣声!甲胄的碰撞声!汇成一股死亡的洪流,如同地狱的丧钟,在这帝国最深的夜丶最狂的雨中,疯狂地敲响!重重地砸在皇城每一个人的心头!

萧烨站在洞开的殿门口,如同风暴中心唯一矗立的礁石。狂风暴雨无情地抽打在他身上,玄色龙袍紧贴着挺拔的身躯,勾勒出孤绝而充满力量的轮廓。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流淌,滴落在玄色的衣襟上。他缓缓地丶极其缓慢地擡起头,望向那被无边黑暗和狂暴雨幕吞噬丶却正被叛军洪流疯狂冲击的皇城方向。眼中最後一丝属于“人”的犹豫丶温情丶甚至疲惫,彻底消失殆尽,只剩下纯粹的丶冰冷的丶如同亘古寒冰般的杀伐之气!那是属于帝王的裁决,是睥睨天下的意志!

“乱臣贼子……”他薄唇微啓,声音不大,甚至有些低沉,却奇异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雨幕,清晰地回荡在撷芳殿前这片小小的空间里,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丶令人灵魂战栗的威严与不屑,“朕……就在这紫宸之巅,等着你们!”

话音未落,他已猛地转身!玄色衣袍在狂风中划出一道凌厉如刀的弧线,带起一片冰冷的水珠。他的目光最後丶深深地扫过殿内——在那片摇曳昏暗的光线下,长榻上那依旧昏睡丶对此滔天巨变茫然无知的萧彻,如同风暴中唯一宁静的港湾。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丶深沉到极致的眷恋与……不容置疑的守护决绝。

“陈太医!”萧烨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又似神兵出鞘的龙吟,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狠狠地劈开了风雨,“给朕守好他!寸步不离!若皇叔有半点闪失……”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刺向瑟瑟发抖的老太医,“朕……诛你九族!”

“噗通!”陈太医双腿一软,直接瘫跪在地,面如死灰,只能以头抢地,发出不成调的呜咽:“老……老臣……遵旨……万死……不敢有失……”

萧烨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看一眼。他猛地一撩被雨水打湿丶变得沉重冰冷的龙袍下摆,大步流星地丶义无反顾地踏入了殿外那无边无际的狂暴黑暗与倾盆暴雨之中!身影迅速被翻涌的雨幕和远处传来的丶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彻底吞噬!

撷芳殿内,仅存的几支烛火在穿堂而过的狂风中疯狂摇曳,光影剧烈地晃动着,如同垂死挣扎。榻上的萧彻在昏睡中似乎感应到了那冲天的杀伐之气和至亲之人的远离,眉头锁得更紧,发出一声极不安稳的丶带着痛苦意味的呓语,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薄毯。那封承载着血泪真相的“柒”号信,静静地躺在染血的薄毯边缘,被溅入的雨水打湿了一角。窗外,叛军的呐喊声丶兵刃的撞击声丶战马的嘶鸣声,如同汹涌的丶毁灭一切的黑色潮水,正冲破重重雨幕,带着血腥与杀戮的气息,向着这座象征着帝国最後尊严与堡垒的皇城,疯狂地丶不可阻挡地汹涌扑来!一场决定王朝生死存续的血腥厮杀,已然在这最深的绝望之夜,拉开了它猩红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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