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难舍离情
旨意是傅识带给顾栀的,算是都察院从宫里领了旨意後再由上官给下属派的任务。
“下官遵命。”顾栀公事公办地向傅识拱手,算是把这事给接了下来。
“庭朗,这礼数和流程你是一步不落啊。”傅识对他如此毕恭毕敬感到哭笑不得,却也知道顾栀正是这样的君子,因此待他行完礼才拉着人坐下,向他嘱咐些旁的话。
“这柳氏,你可知是何人?”
顾栀摇头。
槐州虽离燕都不远,但也不算是毗邻的地方。顾栀自江南而来,若说南方几道他姑且还了解些,眼下他上京也并未很久,莫说槐州,燕都五城他都未必能走得明白,更不消说是槐州其地和当地的某某人了。
见他摇头,傅识叹了口气,感叹道,“庭朗,若你如今知道自己会深陷朝堂风云,会不会後悔几个月前帮助了你那没什麽良心的旧友?”
“此话怎讲?”顾栀不知道,自己要去一趟槐州,又怎麽会跟霍引攀扯上关系。
正是午膳时间,同僚三五成群离开座位,周遭渐渐安静下来,也正是如此,让二人的谈话方便了许多。
傅家下人将备好的午膳送至二人面前,识趣地告退了。
傅识这才将柳氏有什麽特别之处细细道来。
“柳氏如今的家主名叫柳凭逸,如今在槐州如日中天,不是因为旁的缘故,是因着他是谈公公的亲侄儿。”傅识这话说得石破天惊,饶是顾栀早在他开口前就做了些心理准备,都没想到原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见顾栀脸上露出毫无意外的疑惑,傅识自然而然地替他解惑:“谈晋,原姓柳,槐州人士。十几岁入宫的时候认了个姓谈的太监为义父,这才改了姓。他这个侄儿乃是他胞弟的儿子,谈晋在宫里混得不错以後便张罗着把此子过继到了他名下,也算是能给他延续香火。”
男子入宫作宦官,多是年纪不大就净了身,因而有条件的,往往会在日後发达时从家族中过继男丁到自己名下,也能算得上後继有人。
谈晋如今在宫中已经做到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他这侄子也乘了东风,在槐州逐渐势大起来。这次皇帝让查的,正是这柳氏。
“谈公好歹也在宫中浸淫数十载,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他难道能允许侄子在老家兴风作浪麽?”顾栀因着霍引的缘故也算对谈晋这人有些了解,他自己可以仗着楚泽昭长久以来对他的信任作威作福,可断不会轻易让和他有裙带关系的人借他的名头无端生事,万一事情发展不受控制,只会动摇他“立皇帝”的地位。
从这方面看,谈晋不可谓不谨慎,而依附他势力的衆人,也都能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毕竟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这柳凭逸倒不是什麽横行乡里的恶霸,相反,他看上去的确是个有些才干的青年才俊。”傅识摆了摆手,他大概猜到顾栀心中所想,以为有个天子身边的红人当义父的家主多半是个眼高手低的草包或欺男霸女的恶棍,他否认了顾栀的猜测,继续道,“这人也算是正经科举出身,在当地也有个一官半职。先前当地百姓还觉得他是倚仗谈晋的关系才混了个职位,可没想到几年之後,他确实把事情做得有模有样,衆人也渐渐对他转变了看法。”
“那这次下官往槐州,是要查他何事?”顾栀心中隐隐觉得不对,这样一个有着强大靠山的人,稍有一些风吹草动都极其敏感,眼下朝廷大张旗鼓地派御史去查,若此人当真有些问题,如此行事岂不是打草惊蛇?
谁知,傅识却给出了一个让顾栀意想不到的答案。
邓惜在顾家门口等了近两个时辰,才见着顾栀从远处走来。
彼时踏云跟在邓惜身侧,见到来人,终于和主人一样恢复了精神,有些兴奋地嘶鸣,马蹄在原地蹬蹬,扬起一方尘土。
“踏云?数日不见,可还安好?”顾栀走到近前,竟然先是略过邓惜,伸手亲昵地抚上马儿的脑袋。
邓惜有些吃味,挤开踏云站到顾栀身前,“怎的都不问我?”
他在顾栀面前罕见的有些孩子心性,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二人之间见面时的气氛早已超过寻常同僚或友人。
邓惜迟钝地把这一心悦之情归结为十几年未见的旧友在燕都重逢後自然而然的亲密感,他心中隐隐发觉了这份喜欢,但前面似乎还有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等着他轻轻捅破,去窥探窗内该有的亲密景色。
他话音方落,就听见顾栀有些“客套”地配合:“那麽,邓指挥使可还安好?”
眼前这人言笑晏晏,靠着踏云,擡眸与他对视。邓惜不知怎的,兀自便觉心上一紧,仿佛本是规律跳动的一颗心竟在顾栀和他对视的刹那漏了一拍。
“我……我……”他支支吾吾半天,想说本该是因着能见到你而安好,可这一面之後二人又不得不分别数日,如此以来,再怎麽安好也不会好了。思及此,邓惜只得狼狈地转移话题,“听闻你要去槐州,我带了一点东西给你。”
他努了努嘴,示意顾栀往踏云身上看。
这哪是“一点”,只见马儿驮着几个大包袱,若非踏云跟着邓惜时间长了,寻常马儿随着主人等了这麽久,怕是早已累得趴下喘气,顾栀见状有些哭笑不得。
“槐州离燕都不过半月路程,可你带了这麽多东西来,莫不是把定国公府都搬了大半?”顾栀嘴上这麽打趣,可心下却是一热,生了别的情愫。
“多备些,总是安心的。”邓惜卸下踏云身上驮着的包袱,一想到顾栀来回槐州就要月馀,在那儿还不知道要待上多久就觉得憋闷。他二人好不容易重逢,若不是朝堂突生的变故,本该是他二人培养感情的大好时候。
至于培养什麽感情,邓惜嘴硬地只把这称作“旧日故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