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熄烛安寝
折子烧便烧了,楚泽昭权当京中群臣的劝谏为耳旁风,借着一肃槐州污浊之风的名头在当地流连忘返,玩了个尽兴。
待一行人终于回到燕都,已是一月之後。
京中早已准备好盛大的仪式,恭迎楚泽昭所率王师凯旋。只见百官伏跪于宫门之前,远远见到王师仪仗,队伍最前面的正是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楚泽昭,大监扬起嗓音,喊一声“礼——”衆人立时俯首跪拜,山呼万岁。
靠近宫门的燕都长街,更是早就站满围观百姓,人数衆多,摩肩接踵,险些要冲破禁卫军以身筑起的“人墙”,不少人仰头踮脚,希望见到天子真容。
楚泽昭身着金甲,意气风发,单手缚住缰绳,熟练地引着马儿悠哉悠哉走在长街中央,向四周致意。
少年天子有多风光无两,紧随其後丶以囚车困住游街示衆的谈晋和柳凭逸就有多狼狈。
顾栀与邓惜的马儿并行于後,将一切景象尽收眼底。
囚车不过是几根木头围成的巨大囚笼,堪堪固定在马车後方,四周通透,内里一览无馀。谈丶柳二人虽未着囚服,但身上已是脏污不堪,两人皆披头散发,垂首无言,缩成一团。
谈晋那身明黄色长袍,早就看不清底色,污浊一片,又臭又脏。他也曾是个坐于软轿中,叫下人擡着,招摇过市的贵人,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非但是他,柳凭逸曾几何时,何尝不是槐州的话事人,从曾经的“柳公”到如今“逆贼柳氏”,天上地下,不过须臾。
见不断有人像谈丶柳二人扔去菜叶鸡蛋,顾栀摇摇头,心下却未同情半分。
自作孽,不可活。
感慨之际,有人突然冲过来,又想朝那两人丢些秽物,兴许是动静太大,竟惊了他的马。
顾栀的骑术算不上好,还未待他反应过来,危机时刻,幸好一直护在他身侧的邓惜眼疾手快,松了自己的缰绳,侧过身子抓住顾栀手里的缰绳,紧紧一勒,才没让马儿扬起前蹄,把顾栀掀到地上。
“没事吧?”动静虽然不小,但碍于衆人的注意力大多在楚泽昭和谈丶柳身上,故而并未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邓惜安抚了马儿,不得不提高了音量,才能让顾栀听清自己在说什麽。
顾栀的确被吓得脸色白了一瞬,但好在邓惜出手及时,有惊无险,便朝他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一处无关痛痒的小插曲,终是淹没在鼎沸人声里。
王师浩浩荡荡穿过长街,最终在群臣簇拥下往深宫中去了。
一桩叛案落定,两名主犯很快便被下了诏狱,留後发落。
时隔几月,顾栀终于回到燕都,他与邓惜处理完馀下的琐碎事务後便一道从宫中出来,不出意外地见到了早就候在宫门外不远处的傅识。
“怀今,庭朗!”傅识坐在一处阴凉处的茶摊下,身边侍立着傅家下人,不远处停着两辆马车。
见到邓丶顾二人,傅识忙放下手中茶盏,收起折扇,“腾”一声站起身来,边朝两人挥手,边小跑地迎上去。
见此情景,邓惜索性不走了,拉着顾栀便站在原地,瞧着傅识提起衣摆朝他们跑来,至近前,才状似嫌弃地摆摆手,扇开看不见的灰尘,对傅识道,“跑慢些,扬起好些尘土,别熏着庭朗的眼睛。”
“哦哦……不是?我去你的!”傅识虽下意识生生顿住脚步,但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拿自己打趣,擡脚便踹上邓惜後腰,被後者灵巧地避开。
傅识这一脚踹空,一个趔趄,差点跪在顾栀面前。还好邓惜这“狐朋狗友”尚有些良心,一招避开傅识的飞踹之後,竟还能腾出手把人拉住,重新站稳。
顾栀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低笑出声,只好在笑完以後向擡袖摸汗的傅识拱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