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尚未回复,动作已然先至。
邓惜伸手一挥,袍袖带起的风熄了烛火,他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径直向床榻走去。
“等等……”
“不想等了……”
“那你……轻点……”
“好,都依着你……”
朦胧月光自窗外细碎透进屋内,幔帐散下,将情人的温言软语尽数隐匿。
惊心动魄之後,合该将一方温存缱绻悉数归还。
一夜缱绻之後,本该是晚起的休沐日。可顾栀却难得地早醒了。
衣衫和被褥虽堪堪遮盖了身上的斑驳红痕,但腰间的隐痛却固执地提醒他昨晚的床笫之欢是如此真实。
顾栀睁着眼,从平躺的动作艰难地改为侧卧,一旁搂着他仍是好梦正酣的邓惜似是感觉到他的动静,横在他腰际手又拢紧了些,睡梦中意识朦胧地就把人往自己怀里带,掌心的热度自衣料染上皮肤,惹得他又是一阵哆嗦。
“心肝儿,再睡会,别动……”觉察到怀里人不安分地扭动,邓惜喃喃如自语般,实则是占有欲极强地将顾栀抱得更紧了些。此人甚至还得寸进尺般地将脸埋在顾栀的颈侧,深吸了一口气,轻唤了一声“庭朗”後,又沉沉睡了过去。
顾栀的视线只好无奈聚焦在邓惜的发顶,脖颈间缠绕着邓惜熟睡时从鼻腔轻喷的气息,又麻又痒,并且他很快发现,不仅是自己颈侧的皮肤,酥酥麻麻的痒意好像见缝插针地从体内某处重新苏醒,不容忽视地提醒着他昨夜的交颈相靡。
脑中的记忆闪回,顾栀赶忙晃了晃脑袋,竭力让自己不去回味。可才稳下心神不多久,身心的巨大疲惫就延迟般侵袭而来。
他昨夜被邓惜折腾的本就睡得晚,又因着听闻父亲的旧案要被翻出来重新调查而心绪难平,意识在困顿和清醒之间挣扎,总觉得如妖魔般的梦魇也伺机而入缠上他的神智,饶是半梦半醒中都不曾放过他。
神思恍惚丶深陷梦魇之际,他依稀记得身边那人将他抱了满怀,低声细语地柔声安慰,才让他终于不再囿于张牙舞爪的噩梦里,依附着一个温暖的怀抱,渐渐安稳入眠。
思绪随着邓惜往他脖颈埋得更深而逐渐回归,眼见着这人完全没有要醒的样子,顾栀索性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借着窗外透进室内的阳光重新回归睡眠。
待他再次清醒,已是日上三竿。
顾栀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动作闹醒,不情不愿地睁眼,便看见邓惜早已收拾妥当,却坐在床边拈起他散在床上的一缕碎发拂上他的脸颊。
难怪他上一刻仿佛梦见正站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中,突然一阵风竟带得纷纷扬扬的柳絮扑面而来,他眼酸鼻痒,一个喷嚏在梦里呼之欲出。
终于在他要在梦里打出这个喷嚏之际,他终于悠悠转醒,一睁眼就发现了折磨他的“罪魁祸首”。
见他醒了,邓惜顿时失了大半捉弄人的兴趣。他瘪瘪嘴,放下一缕头发,还欲盖弥彰地替顾栀整理了一下,眼中是恶作剧被发现的仓惶,嘴里还先发制人:“顾大人,再不醒,定国公府可就要用午膳了。”
顾栀慢慢坐起来,动作牵扯到腰侧,疼得他又是一阵不自觉地哆嗦,他咬着牙抽了一口冷气,看着嬉皮笑脸的邓惜,心头努力压下想一把将对方头发拽下的冲动,一字一句道,“还不是托某些人的福,一大早狗皮膏药般扒在在下身上,甩都甩不掉。”
“有麽,谁啊?”始作俑者贴心地把外裳递过来,表现得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赖模样,“我不知道。”
“罢了。”捱过那阵隐隐的酸软,顾栀也不打算多作计较,他接过对方递来的衣服,无视邓惜灼灼目光,强装镇定地换好衣服,下床洗漱。
看着面前这人穿衣下床,斯斯文文地洗漱打理,邓惜又是一阵眼热。昨晚氛围虽是旖旎,但他总觉得不够尽兴,可青天白日的,若是此时拉着已经梳洗好的顾栀再回到床上,估计以对方那比纸还薄的面皮,估计放肆了这一回之後,十天半个月能不让自己上床同眠。
能看却不能吃的定国公内心愤恨却无人可知,最後只好退而求其次,在两人走出卧房前将人拉到怀里,趁着顾栀刚醒神志尚算迷糊之际,吻上一记方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