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一位素来正直的官员甚至直接开口道,“霍千户,方才傅大人所言可是真的?你若不如实相告,怕不是要与饶氏同流合污,包藏祸心?”
霍引这才擡头看向衆人,最後将视线落在傅识身上,“本官是将一人请到南镇抚司,但此人不过是先前将房子租给百春班,作其在燕都安身之用,至于此人是否与饶言勾结,知晓其刺杀一事,还需本官调查清楚。”
那官员又问,“既是有关之人,哪有你一人调查的道理?如今三司官员皆在,孰是孰非,怎可凭你一人定夺!”
见此人首当其冲质疑霍引,衆人便也三两开口表达不满。
待疑惑稍歇,傅识才慢悠悠开口,问了一个他分明知道答案的问题:“霍千户还未告诉我等,让你如此护着不肯交出来的那位,究竟是什麽身份啊?”
其馀人等不知内情,听罢傅识所言,纷纷附和起来。
霍引如何不知这是傅识存心而为。
可他早就与这帮子文官不对付,眼下又势单力薄,未有他法,他冷笑一声,“傅大人难道不知麽,此人不正是你都察院的下官,槐西道御史,顾栀是也。”
“顾栀?”
“顾……栀,是先前那个……”
“在下对这个名字确是有点印象,先前谈氏那案子……”
衆人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闻言小声议论了起来,更是有人说出顾栀曾深陷谈晋和柳氏谋反一案,差点身死槐州的事。
隐约间,霍引似乎还听见有人提起邓惜的名字,约莫是说邓顾二人也是有几分交情在。
那刑部官员更是在听见顾栀身份後,转头看向傅识。“傅大人,此人居然是都察院的御史?”
傅识点点头,面上露出惊诧的神色,仿佛他与旁人一样,也是初次听闻此事一般,“没想到此人竟是顾栀。既如此,那在下合该要避嫌才是……”
“这……”这情况确是在衆人意料之外,一时间也没人能拿个主意。
最终还是傅识开口,“诸位,每逢大案要案须经三司会审是大燕开国便定下的规矩,都察院无论如何都应参与。但在下与顾栀有些私交,这般立场深入审案的确不妥。”
“在下会向上呈禀,都察院将另有官员负责此事,给诸位添麻烦了。”傅识歉然道。
霍引向其他几人拱手致歉,再擡头时,面上仍是一副震惊痛惜之色。
衆人自然没有异议,甚至与霍引两相对比下,傅识更显出君子做派,让衆人刮目相看。
只有霍引知道,这不过是傅识将自己从中摘干净的一招罢了。
只是他无法贸贸然拆穿傅识,因为他也不敢确定,这些眼前对傅识夸赞有加的官员,究竟是真的对傅识一无所知,还是早已被他收买,共同向自己施压,逼迫他交出顾栀。
那位刑部官员又开口了,他紧抓着霍引不放,似是一定要他将人交出来,“霍千户,在下倒是不知道何时三司会审变成了有锦衣卫参与的‘四司会审’了?”
他今日只是因为饶言被押在诏狱的缘故前来作个旁听,却未曾想只是傅识一句话,战火就引导了他的身上。
眼见对方咄咄逼人没有罢休之意,霍引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客气,“三司会审是让你们审饶言,顾栀在我南镇抚司扣着,断是不会让他跑了。待诸位查清饶氏与顾栀到底有无勾结再向我要人也不迟。”
那刑部官员还想再争辩几句,霍引却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还请诸位大人尽快将事情弄个清楚明白,早早定下饶氏罪行。若顾栀当真涉案,锦衣卫自然不会放过,就怕诸位将杨阁老一案囫囵一查,出了冤情,白白搭上同僚一条性命。”
说罢,他也不管其馀人等作何反应,径自起身离去了。
外头候着的随侍见他出来赶忙迎了上去。打量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主子,宫里头请您去一趟。”
霍引“啧”了一声,面露不耐,“又有何事,可是人醒了?”
随侍战战兢兢,“小人也不知,只是里头传话来,说是‘那位’想见您。”
霍引沉吟片刻,思忖着眼下这情况,确实有同那人吹吹耳旁风的必要。遂答了句“知道了”,便就着随侍掀开的马车车帘坐回车里,由着马车把他带回皇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