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疑间,他正欲回头,肩头却突然落了一双手,指尖落在因着热水澡而泛红的皮肤上,顾栀骤然醒了过来。
“什……”他的瞌睡似乎一下就跑远了,肩头传来微凉的触感,昭示着这双手的主人方才从寒冷的屋外进来。
一冷一热间,激得顾栀猛地哆嗦一下,下一刻,他便猜到了来人。
“怀今……”他转过头,视线果然和身後的邓惜撞了个正着。
就看这人脚边放着一桶热水,自己却自顾自坐到顾栀的身後,正将双手搭在对方肩上,为他捏肩,舒展筋骨。
“别动,我替你松松。”见顾栀发现了自己,邓惜先腾出一只手往浴桶中探了探温度,随後又提起脚边的木桶,为顾栀添了些热水。最後将一双手伸进馀下小半桶热水里,待热意全数取代指尖的冰凉之後再重新搭在顾栀肩头,就这麽慢慢揉捏起来。
“这般力道可还舒服?”顾栀瘦弱,肩头虽白皙浑圆,但薄薄的一层皮肤之下就是骨头,丁点多馀的肉都没有,邓惜虽早与他坦诚相见过,但他本就是习武之人,下手没轻没重惯了,眼下手中依然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把人捏得疼了,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嗯……舒服的。”顾栀在邓惜的按摩中彻底放松了下来,他只觉连日来的疲惫尽数消弭,肩膀的酸疼也在不知不觉中缓解不少,于是他索性闭着眼享受起来,“再往下些……”
“得嘞。”邓惜听话地向下动作,从肩膀至後背,一路顺着顾栀的脊骨往下,一双手也渐渐从水面探到了水中,变得愈发不安分起来,身子也不再规矩地坐在浴桶後的凳子上,而是不自觉弓起身子,朝顾栀的後背贴去。
这样按着始终费劲,邓惜抽回湿淋淋的双手,待顾栀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极快地解了自己的衣裳,擡腿迈进了浴桶——
“哗”一声,随着另一个人的进入,桶中的热水扑簌溢出,发出不小的动静。
“你怎麽……”顾栀仿佛这时才回过神来,却已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别动。”见对方下意识挣扎,邓惜赶忙双手将人环抱在胸前,下巴轻轻顶在对方头顶,安抚道,“让我抱一抱。”
身边的水波渐渐平静,只荡漾着细细的波纹,一时间只有星星点点的水珠沿着桶沿滴落到地上发出的微弱声响。
邓惜就这麽将人圈在怀里,胸口贴着顾栀的後背,二人十指交叠在顾栀身前。
这或许本该是一幕风月,邓惜想,也许应该继续方才他帮顾栀按摩至腰侧时的旖旎,但当他真正与顾栀相贴时,脑子里那些缱绻缠绵却仿佛被热气一道蒸腾氤氲,散发在了空里一般。眼下,他只想将人就这麽抱着,确认自己当真是将顾栀失而复得,而不是先前被困在杨府时每夜挣扎着做的幻梦。
手中的触感是对方常年执笔嶙峋的指节,掌心相贴,一方温热传递至另一寸皮肤上,自指尖,至胸膛。隔着皮肉,邓惜似乎听见顾栀胸膛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终于忍不住,有些执拗地将怀抱收得更紧了些,脑袋也低下来,靠在顾栀露出水面的脖颈,小心地贴上去,用唇瓣去从触碰颈侧皮肤下微弱的跳动。
“嗯……”顾栀被他如羽毛般的亲吻激得发出轻哼,他微微转过头,耸起肩,让邓惜落在自己脖颈至耳侧的亲吻更加真实些。
呼吸交错间,不知是谁先松开了手,就见顾栀双手慢慢攀上了桶沿,渐渐用力攥紧,指节发白,指尖却因着热水而泛红。
他本是低着头的,却因着邓惜不断落在耳侧的吻和向下触摸的手而不自觉高高仰起,水珠从下巴一路沿着脖颈滑落,与先前身後那人手指探寻的轨迹一般,最後都落进温热的水中,悄无声息,却勾得顾栀不断发出声响。
“别……”身後这人不知何时将手指探到一个地方,顾栀的昏沉瞬间清醒不少,可随着邓惜的动作,他的意识再次变得混沌起来,直到不管不顾地将一切都交给控制着他的那人,随着他的动作,如同黑暗中的潮水一般不断上下,拍打着理智的礁石和清醒的岸。
“庭朗,庭朗……”邓惜真切地感受着顾栀的反应,看着他因着自己的动作而不断起伏着胸膛,急促了呼吸。他于是愈发认真起来,不止是手指,他想给予更多,就像暗夜空中高悬的一轮明月,他想将海浪所有的起伏悉数纳入怀里,承接他的一切。
手中的动作愈发快了,而顾栀的呼吸也与这动作逐渐同频,他发出不可自抑的声响,海浪不断拍打着礁石,一下,两下,直到最後,海水变成了细密的白色泡沫,它们迫不及待地喷涌而出,很快又消散在源源不断的水里。
“啊……”不知是谁的声音,也许他们都在那一瞬间发出了低呼,声音和身影交叠在一起,隔着屏风看,就连剪影都重合着,分不出彼此。
热气氤氲,一时间不知是急促呼出的气息更热,还是浴桶里的水更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