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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馀芳惦记宋魁爱吃饺子,让江鹭打电话问问,需不需要给他带回去点儿。
她拨过去,问完,听他答:“刚好,厅里中午那工作餐难吃得很,我也没吃几口,这会儿正好饿了。要不辛苦老婆给送个饭?”
馀芳听见了,笑骂他:“就你嘴挑,还嫌人家工作餐难吃,合该饿着你!”
宋魁擡杠:“您儿子打小不就这样,还不是随我爸,您就说给送不给送吧?”
一边儿听见这话的宋茂林眉毛一扬,好好地,把他搅和进来干啥?
馀芳道:“送屁送,饿着,人鹭鹭凭什麽给你送饭?你还使唤得顺手。”
“没事的,妈。”江鹭插话和稀泥,问他:“你在局里吗?我记得前几天给你装了几包零食,不是放办公室了?饿了先吃点垫垫,稍等会儿,饺子煮出来我给你送过去。”
“你就惯他吧!都被你惯坏的。”馀芳在旁冲她念叨。
“没事,你不急,我等你。”宋魁柔声叮咛,末了又加一句,“还是我老婆疼我。”
馀芳一听,气啧声:“嘿,个臭嘎嘣的……”
电话挂断,江鹭赶紧安抚婆婆:“你还不知道他,嘴欠得很,专气人。”
嘴上责怪着,老太太还是忙叨叨地给儿子把剩得那些饺子煮了出来。怕粘住丶带去了没法吃,又等着晾凉些,才整齐码在保温饭盒里,让江鹭给送去。
江鹭到市局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左转拐过最後一个路口,市局大楼出现在视线中。
清源街两侧枯褐的梧桐枝干层层叠叠地伸向湛蓝的晴空,将冬日午後的暖阳割碎成斑驳的光影,从她眸中游曳着掠过。
她已经十馀年不曾到过这里,关于市局的记忆,最近也要追溯到她与宋魁谈恋爱时了。
每回来,心中的感受都不尽相同。三十年前母亲去世时,童年的她眼中的这幢建筑是残酷的,冰冷的,灰白的。与宋魁恋爱时,这里则变得五彩斑斓丶绚烂缤纷。每次她乘公交车来的路上,雀跃着盼见到他的心情,便像鸟儿殷切地飞向等待拥抱它的森林和绿洲。
而今,她的心踏踏实实,安安稳稳,正像此时蒙着一层金纱,温柔缱眷的一抹冬阳。
车开到门口,江鹭打着转向灯靠边停下,给宋魁打电话,“局长,大门紧闭,从哪儿进?”
他调侃:“看看,一点都不关心你老公。调回来这麽长时间了,连市局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怎麽不知道?以前来那麽多回,闭着眼睛我都知道门在哪儿。我现在就在正门口呢,就是门都关着,我怕人家拦我。”
“咱家车备过案,直接开进来就行。要是进不来我再接你去。”
“别吧……”
江鹭不想那麽高调。
他在外地任职这几年里,她还从没去过他单位,更从来没有自己驾车从正门长驱直入地开进公安局里。
比起抱着警属丶局领导夫人这样主人翁的心态,她其实是更多是以普通老百姓的视角去看待警察这个职业。所以对于公安局这样的暴力机关,尤其是看到眼前庄严肃穆丶刻着「平京市公安局」几个大字的门牌石时,还是油然而生敬畏之心。
她轻踩油门缓缓驶过去,到跟前,电动门自动开闸放行了。
按照宋魁指示,她将车开到主楼东侧的停车场。刚停好下车来,远远就见宋魁朝她这边走过来,大冷天的,连个外套也不穿,身上就一件衬衫。
江鹭拿上饭盒,锁了车,小跑几步迎向他,责备地瞪他一眼,往他胳膊上一拍:“你就冻吧,冻感冒了没人照顾你。”
宋魁把饭盒接过去,搂住她肩头,吐出口白气:“这会儿太阳好,不冷。”
“现在气温零下七八度,说话都起雾,还不冷。”
他乐:“老婆给送饭,心热,暖和。”
江鹭懒听他贫嘴,催促:“快快,快走,赶紧回办公室。”
路上他问:“多少年没来了?十五年了?”
“嗯……打你调交警队,我就再没来过,怎麽也得十四年了。”
“怎麽样,看看变化大吗?”
江鹭朝四周围环顾一圈,“当年院里的绿化赶现在差远了,现在看着多好,草木茂盛,郁郁葱葱,跟小公园似的。那会我记着大部分地方都秃着,後边儿这片好像还是荒地,现在也盖了新楼了。”
他应,“十年树木啊,树也都长成了。我也没想过,当年从这儿走出去的,现在又能回来,而且还是干一把手。刚回来那阵,每回进这院里都一阵感怀,老想起咱俩那时候来。”
“我也是。但是一到大门口,又觉得没当年那麽轻松自在了。心态变了不少,压力大了,担子重了。”
“你别有担子,放轻松。”
“说得容易。你干到这位置,我压力只比你更大好吗。”
他便站定,做了个从她肩头把根本不存在的「担子」卸下来的动作,“那我给领导减减负。”
江鹭忍俊不禁捶他:“神经,突然搞什麽无实物表演。”
他嘿嘿一笑,搂过她揉在怀里。
进了办公楼,宋魁带她大略参观了一圈,“刑警队的楼层没变,要不要上去看看?”
“别吧,万一碰上人家加班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