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死像-6
卢克在思考,成为第一个附身者是否明智。
掌握主动权当然是没错的。即使不情愿,他仍然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像许多其他病人一样拥有出衆的才能,在其他的副本场景中,往往只能成为他人的附庸。
那些人发号施令,最後轻而易举地拿到红色印章。
而他拼死拼活,拿到一个次级印章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情况了。
所以这一次,他把握住了时机。
萝丝没有什麽头脑,但对他言听计从,算个好助力。至少在这个副本里,无论出了什麽事,她能帮他挡一把。
可有一件事是萝丝没法替他挡的:
这该死的冷雨寒风。
卢克从外面回来已经有半天,但仍架不住哆嗦,仿佛冷气深入骨髓。大宅位于一个远离城镇的荒郊野外,即使撑着伞,风仍然吹向他周身,让他几次几乎握不住伞把。
然而当他诅咒这恶劣天气的时候,和他同行的人却显得自在许多。
那来路不明的伶人竟丝毫不怕湿冷,在大衣里行动自如,谈笑风生。
这是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他管她叫“小丑”。伶人三十来岁,有着硕大方正的头颅,双眼下崎岖不平地横缠一条白布,与嘴唇平行,说不出地怪异。为了出门,她在鼻子外面再围一层围巾,让卢克怀疑她如何呼吸。
伶人笑声嘶哑高亢,令人厌烦。
当他们走在滑溜溜丶冷冰冰的小路上时,她甚至吹着口哨逗狗。
伶人说:“我曾受过夫人的恩惠,这次前来,便是为了婚礼提供娱乐活动。”
卢克非常怀疑,因为这话她在夫人死前不说,偏偏等到现在。
“是夫人邀请你来的?”
“我本来定下马上回伦敦。”她不置可否,“不过现在看来,也要推迟几天啦。”
“是吗。”卢克嘟囔着问,“你能提供什麽娱乐?”
“滑稽戏!”她语调快活,毫无面见死亡後该有的哀伤,“或者音乐节目,游艺宫的观衆可喜欢了。他们都叫我“好朋友”,因为一到了台上,下至三岁,上至八十的朋友们,都像喜爱一条活泼可爱的小猎犬一样喜爱我。”
“我第一次听说有人把自己形容成狗。”
“那有什麽?”她不以为意,甚至再次行逗狗之举,“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卢克觉得她神神道道的,像有什麽病。
但当伶人抓着他侃侃而谈时,他还不能说什麽,因为这个令人反感的女人口中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是重要的信息。她可真他妈能说啊。从她的出生地(根据卢克在房间里找到的线索,那恰巧是牧师三十年前执教过的教区),到她流落马戏团,又四海为家,闯荡伦敦的经历。
最後她快讲完了,又转过来好奇他:“柯尔先生,昨晚我们谈到了一点儿您在郊区工作的经历。其中一项工作,是您为婴儿洗礼。是这样吗?”
卢克并没有那场对话的记忆,含糊道:“是这样。”
“所有婴儿都会被洗礼吗?”
卢克继续回忆自己接管牧师身体後,在他客房里搜刮出的内容:“大部分会。”
他本意是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但那个女人就是喋喋不休:“那遇到什麽样的情况,您不会给婴儿洗礼呢?”
“私生子。”总算遇到一个卢克能答的问题,“还有,恶魔的孩子。”
“什麽算是恶魔的孩子?”
你是《十万个为什麽》吗?卢克恶狠狠地想。
“残疾儿?畸婴?如果一个孩子看起来像恶魔的孩子,那它大概就是恶魔的孩子了。”
伶人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又冒出了个新问题:“那麽您拒绝过多少这样的婴儿?”
卢克含糊道:“不记得了。”
“但如果被拒绝洗礼,对这些婴儿来讲,岂不是变相的诅咒了!”伶人自顾自地说,“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孩子无论如何也活不了多久吧。”
“我想是这样。”
这下伶人满意了。直到他们失望地确认确实暂时无法离开此处,一同往回走时,她才生産出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