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愤
陈炽的病症就是如此,一受刺激便会复发。
沈厌推门进入办公室时,眼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她伸手关了门,万籁俱静之中,在这办公室里轻声唤:“…陈炽?”
陈炽躲在角落里,他的耳边在此时有很多话,几乎都是谩骂声。
但他还是模糊听见了有人在呼唤他。
他擡眸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洁白的裙子。她穿了一如当年的那条裙子,他们在一起那晚,沈厌也穿成了这样。
他的视线陆续往上,又看见了梦境里的那张熟悉的脸。
沈厌这时候也在一片黑暗中胡乱摸索,万幸,她成功摸索到了男人的身影,她没有急着开灯,害怕打扰到他。
“陈炽…你没事吧?”
她早就听他人说这物理学家精神不正常,但很意外,沈厌心底并不俱怕他,反而有一种熟悉感。
陈炽在一片黑暗中起身,在沈厌刚刚听到一丝声响时,他伸手,狠狠将眼前女人推到了墙上。墙面冰冷刺骨,沈厌身子痛得一颤,身上洁白的裙子被灰尘染脏了。
沈厌没有挣扎,反而冷静地说:“你别误会,许淋森打你电话没有打通,让我来找你。”
“阿烟…”
他低声喃喃着。他的声音打着颤,似乎有说不尽的话。
阿烟好像是她的小名,继父陆飞一直这麽唤她。一句话,似乎重重压在沈厌的心口,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而後,陈炽後退一步。黑暗之中,他的身影越来越低。
沈厌发现,这男人悄无声息跪在了她面前。没有给她任何预兆,他就这麽直直地跪了下去。
世人不都说他是个很孤傲的人麽?沈厌愣神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说:“阿烟,我身上流着的血是干净的…我给你看,好吗…”
言罢,他探下手去,拾起了地上的一把刀,目光却一直落在沈厌的脸上,他的指腹滑过锋利的刀尖,不过一秒,已经擦干净了那把刀。
最後,他毫不犹豫,没有分寸地划破了肩颈处的皮肉。
刀尖擦过皮肤时,一瞬间是滚烫的。
那道声音很轻,却又震耳欲聋。
黑色世界里,瞬时涌现出了带有生机的鲜红色。
沈厌不怕疯子,眼中没有半分恐惧,更多的是陌生,她在陈炽面前缓缓跪下,出声唤他:“陈炽…”
陈炽跪爬到她身前,将她抱紧,鲜血又将她的浅色裙子染红。他说:“阿烟,杀了我吧…好吗?”
沈厌不可能与他感同身受。
他不求爱,此生唯一的理想就是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上。
先前,他却怕沈厌脏了手。她的手还要演奏乐器,她的生命还要为音乐燃烧。
沈厌手上也沾了他身上的血,鲜血黏腻在她的肌肤上,快要让她窒息。
她静静听着他的气息,一股酸意突然涌上心头,她有点想哭了。
随後,她轻声细语询问:“…你怎麽了?”
陈炽没有作答,微微仰头,缓缓地吻着她,一点一滴,将她的身与心完全吞噬。
她头痛欲裂,总觉得鲜血淋漓沾满裙子的这一幕很熟悉,脑中却什麽也记不起来。她偏头,躲开陈炽的吻,说:“你看清了,我是沈厌。”
她是沈厌,没有理由做任何人的替身。
陈炽又低下头,吻在她锁骨下的纹身,认真地说:“沈厌,我爱你。”
沈厌,我爱你。
陈炽的口中并不是别人的名字,而是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