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我等你
城郊的别墅爬满了爬山虎,绿得发暗。黑瞎子叼着烟站在雕花铁门外,看着手里的罗盘指针疯狂打转,嘴角勾着点玩味的笑。
“李老板,”他弹了弹烟灰,“您这宅子是真‘热闹’啊,罗盘都快转晕了。”
身後的富商擦着汗,西装裤湿了一大片:“黑爷,您可得救救我!自从搬进来,我家孩子就没安生过,夜夜哭,医生查不出毛病……”
黑瞎子没接话,只是往门里瞥了眼。二楼的窗帘缝里,好像有个小小的影子一闪而过,带着点阴冷的气。他笑了,从背包里摸出张黄符——是昨天在解雨臣那儿顺手拿的,据说是霍秀秀奶奶画的,灵得很。
“简单。”黑瞎子擡腿往里走,“把孩子的生辰八字给我,再准备三斤糯米,要当年的新米。”
富商连忙点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解雨臣接到黑瞎子电话时,正和霍秀秀在画廊看展。少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得意的痞气:“花儿爷,今晚加餐!刚赚了笔外快。”
“又坑了谁?”解雨臣的声音漫不经心,指尖却划过一幅油画里的雪山,像在触摸某个遥远的轮廓。
“什麽叫坑?”黑瞎子的声音里混着糯米下锅的“咕嘟”声,“正经看风水,驱邪避祸,童叟无欺。”
霍秀秀凑过来听,对着听筒喊:“黑爷,别忘了给我带上次说的那家绿豆糕!”
“没问题,霍小姐!”黑瞎子爽快应下。
挂了电话,解雨臣看着那幅雪山油画,忽然说:“还有两年。”
霍秀秀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张起灵?”
解雨臣嗯了一声,指尖在画框上轻轻敲着。他见过黑瞎子手机里的照片,那个站在雪地里的背影,沉默得像座山,却能让整天吊儿郎当的黑瞎子,在深夜里对着照片发呆。
“黑瞎子其实挺可怜的。”霍秀秀轻声说,“等一个人,等那麽久。”
解雨臣没说话,只是买下了那幅雪山油画。他想,挂在茶楼里,黑瞎子看到时,或许能少发点呆。
黑瞎子提着绿豆糕回到茶楼时,解雨臣正站在客厅里,对着那幅雪山油画出神。画里的雪下得很大,把山尖盖得严严实实,像极了长白山的冬天。
“哟,花儿爷也开始搞艺术了?”黑瞎子把糕点递过去,视线落在画上时,忽然顿住。
解雨臣没回头:“霍秀秀说,你可能会喜欢。”
黑瞎子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画里的雪,像在触摸真实的寒意。他想起很多年前,张起灵在雪地里给他留的记号,是用树枝画的箭头,指向避风的山洞;想起那人把最後一块压缩饼干塞给他时,指尖的冻痕;想起分别时,那人抱得很紧,像要把整个冬天的暖都给他。
“还有两年。”黑瞎子忽然说,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画里的雪。
“嗯。”解雨臣应道,“小鸡长得很快,上个月分了笼,这个月又胖了一圈。”
黑瞎子笑了,转身往後院走。鸡笼里的小家夥们正啄着新到的进口饲料,绒毛油亮,看到他就“咯咯”叫,像在讨食。
“急什麽,”他蹲下来,摸了摸最肥的那只,“等那个哑巴出来,就让你先下锅。”
鸡好像听懂了,扑腾着翅膀躲开,逗得黑瞎子低笑出声。
解雨臣站在廊下看着,忽然觉得这画面很温馨。吊儿郎当的黑瞎子,叽叽喳喳的鸡,还有那幅沉默的雪山油画,像首没写完的诗,带着点笨拙的暖。
深夜的茶楼很静,只有冰箱的嗡鸣和後院偶尔的鸡叫。黑瞎子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那张背影照上。
他摸出钱包,里面夹着张纸条,上面是用铅笔写的小字:“还有730天。”是他昨天算的,离张起灵出来的日子,刚好两年。
“哑巴张,”黑瞎子对着照片低声说,“你说你在里面会不会闷?等出来了,我带你去吃遍杭州的小吃,去看画展,去看小鸡……”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在跟空气聊天,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自己眼底的光,亮得像藏了星星。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那幅雪山油画上,把雪照得泛着银光。黑瞎子站起身,走到画前,轻轻说了句:“等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