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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熟悉的距离（第1页）

第19章熟悉的距离

长白山脚下的风裹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黑瞎子把防寒服的拉链拉到顶，看着前面带路的向导把烟蒂扔在雪地里，火星瞬间被积雪浇灭。

“哑巴张，跟上。”他回头喊了一声，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张起灵嗯了一声，跟上来半步，黑色的防寒服在雪地里格外显眼。他的目光落在黑瞎子的後颈，那里露着一小片皮肤，被风吹得发红——换作以前，这人早就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让他帮忙拉上帽子，顺便还得调侃几句“哑巴张你看我冻成这样，还不心疼心疼”。

可现在，他只是笔直地往前走，连多馀的眼神都没给。

向导在前面找到个背风的山洞，张罗着生火。黑瞎子放下背包，拿出压缩饼干和罐头，分了一半给张起灵，动作规整得像在执行任务。

“先垫垫，晚上再弄点热的。”他说完，就转身去帮向导拾柴，银灰发梢上落了层白霜，也没擡手拂掉。

张起灵捏着那盒罐头，没打开。山洞里的火光跳跃着，映得黑瞎子的侧脸忽明忽暗，他正低头跟向导说着什麽，嘴角带着点礼貌的笑，却没了往日那种张扬的痞气。

就像变了个人。

夜里躺在睡袋里，张起灵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能听见黑瞎子的呼吸声，均匀得过分，显然也没睡实。以前在野外宿营，这人总爱往他睡袋旁边凑，说什麽“哑巴张你体温低，借点暖和”，哪怕被他用刀背拍过好几次，第二天照样故技重施。

可现在，他们的睡袋隔着半米远，中间的空隙能再塞下一个人。

张起灵忽然坐起身，拉开睡袋拉链，走到黑瞎子旁边。对方立刻睁开眼，警惕地看着他：“怎麽了？有情况？”

“没有。”张起灵的声音在山洞里显得有些闷，“你……”他顿了顿，不知道该怎麽说。想说你为什麽不跟我开玩笑了，想说你为什麽离我那麽远，想说你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可话到嘴边，全堵在了喉咙里。

黑瞎子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疑惑：“我怎麽了？”

张起灵没回答，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发梢的白霜。冰凉的触感让黑瞎子瑟缩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往後退了退：“怎麽？关心我？”他的语气带着点试探，却很快又恢复了平淡，“没事，我火力壮，冻不着。”

张起灵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像被什麽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他转身想回自己的睡袋，手腕却忽然被拉住——是黑瞎子，他的手心很烫，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哑巴张，”黑瞎子的声音很低，“你是不是……不习惯？”

张起灵回头，撞进他琥珀色的瞳仁里。那里藏着点他看不懂的情绪，有迷茫，有试探，还有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嗯。”张起灵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以前……不是这样的。”

黑瞎子愣住了，像是没料到他会承认。过了会儿，他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痞气里带着点释然：“以前哪样？这样？”他猛地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张起灵的额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戏谑，“这样？”

张起灵的心跳瞬间乱了，却没像往常那样躲开。他能闻到黑瞎子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雪地里的寒气，是他熟悉的味道。

“嗯。”他又点了点头，耳根红得像要滴血。

黑瞎子看着他泛红的脸，忽然觉得心里那根松了半寸的弦，又重新绷紧了，却不再是之前那种拉扯的疼，而是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张力。他松开手，往後退了退，靠在洞壁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早说啊，害得我还以为你不待见我了。”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回他旁边，这次没留那麽宽的空隙，肩膀几乎挨在一起。

向导在旁边睡得正香，呼噜声震得山洞嗡嗡响。黑瞎子从背包里摸出瓶酒，拧开盖子递过去：“喝点？暖暖身子。”

张起灵接过来，抿了一小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淌，却没觉得难受。他把酒瓶递回去，黑瞎子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流，滴在锁骨上，像颗透明的珠子。

“你说，”黑瞎子忽然开口，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肩膀，“等咱们解决了张家那破事，去干嘛？”

张起灵想了想：“不知道。”

“我知道。”黑瞎子笑了，“去杭州，找个有院子的房子，种点桂花，再养只猫。”他转头看向张起灵，眼神很亮，“你觉得怎麽样？”

张起灵的睫毛颤了颤，没回答，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过的雪。

黑瞎子看着他，忽然觉得，这长白山的雪再冷，也冻不住心里的热。他伸手，像以前那样，轻轻拍了拍张起灵的後脑勺，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睡吧，”他说，“明天还得赶路。”

张起灵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身边传来黑瞎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带着点跑调的痞气，却让他觉得格外安心。

他知道，黑瞎子变回来了。变回了那个爱开玩笑，爱凑过来碰他肩膀，眼里带着点灼灼热气的黑瞎子。

这样就好。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