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帮学生一下了堂奔来吃,且每日几乎没什麽泔水,她感觉到了久违的满足。
订菜的时候,在尝过新菜酱烧鸡肉煲之後,便直接向贺琛定了50份——
在膳堂後厨竈上加了土豆和茄子之後重新炖,这帮孩子吃空了当日备的米饭。
但这些美味,韩元是过了半个月才尝到的。
他中了蛇毒,足足半个月才能下床。
这一日,袁佩佳搀扶着虚弱的他去膳堂吃饭。
安顿他坐下後,给他打来双份的泡菜五花肉和酱烧鸡块。
菜一入口,韩元微微怔愣。
泡菜的酸爽中和了肥肉的滋腻,令人胃口大开。
但在这份开胃,在吃到酱烧鸡块後,又顿时失色。
韩元越吃越快,竟将满满一碗米饭吃下肚去。
“好吃吗?”袁佩佳问。
韩元:“好吃。”
袁佩佳:“你有没有尝到一点点熟悉的味道?”
韩元缓缓摇头,吃饱後,他又开始低落。
只想尽快恢复体力,好下山去。
袁佩佳见他不配合,啧了一声:“你说你心里有人吧,是,你失魂落魄,你牵肠挂肚。可这菜有她的手笔,你却吃不出来。”
“这是……莫娘子做的?”韩元又低头看去。
饭菜已经吃得只剩下一点底汤。
吃的时候只注意到,这菜的色面搭配,似乎不如她店里的精致。
袁佩佳大笑:“泡菜是莫娘子做的,酱烧鸡肉煲是莫娘子做的,咱们方大娘只是灵机一动,就变成了梅鹤书院膳堂的招牌。”
韩元虚弱地笑笑,是她做的啊。
还好,他都吃完了。
按大夫说的,他先是误食了巴豆拉得脱了形,後又遭了冬眠的毒蛇咬伤,元气大伤。
需得好好将养一阵子,才能恢复元气。
他心里如鲠在喉。
那杜琛手里的木杆笔,差遣了阿威去查探,证实是莫玲珑亲自去四方街木匠铺子,找姜师傅打造。
且按那位匠人所说,莫娘子说给玲珑记每个人都做了一支,带了她们名字的笔。
林巧的笔後面带个巧字,杜琛的笔却带着玲珑二字。
真的无法不令人多想。
可十多天以来,他接连倒霉病倒,连她出了许多新菜都不知道!
韩元自我反省的时候,邻桌的交谈声零星入耳。
“我娘说我那麽爱吃玲珑记的锅子,她去如意楼买了个锅子做给我吃,我说娘,你怎麽可能做出玲珑记的味道!白瞎了卖锅子的钱!”
“如意楼不做锅子了在卖锅?”
“对啊,听说可丢人了,学玲珑记做鸳鸯锅,客人从汤里捞出了上一桌客人吃剩的骨头!”
“yue,我要吐了!我可是吃过的!”
“你家没人去讨药钱吗?听说只要是去吃过的,都可以讨来一点儿。”
“……”
袁佩佳充满同情地看着韩元。
他这位发小,这辈子鲜有什麽失意的时刻,大概此时的表情,已经是他此生最大的失败。
他虽有家仆往来城里和书院,约莫知道情形,可看到他病得那麽重,怎麽都说不出口。
甚至有时候想,像自己这样早些成亲也没什麽不好。
总好过像韩元,遇上的人太过惊艳,成了执念,偏偏造化弄人,连提亲都赶不上变故。
若是他对莫玲珑这样的女子动了心,索性心死,引为知己就好——既无法正妻之位相待,也不舍委屈了她。
韩元痛苦就在于,他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却是天堑。
天河地利人和,一个都不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