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玲珑让小胖坐下吃,转身继续回竈上看着那道蜜汁火方。
院门外马蹄声渐渐听不见,贺琛收回注意力,将屠苏酒抱进厢房。
小胖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个生人,咽下嘴里的肉:“巧姐,他是谁啊?”
林巧微微一顿。
自家姑娘说过,杜琛的底细还未知,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自家聘的临工。
便避重就轻说:“就一个打杂的,你快吃吧,小心待会儿胖婶找你。我也该去布置香台了。”
小胖两只眼睛愣愣盯着男人。
他家也聘临工,可那些人要不偷奸耍滑,要不歪瓜裂枣,哪有这样……
他说不上来该怎麽形容,就像书坊那些话本里写的……英俊倜傥,气度不凡。
而且,那缸子酒看着就沉,刚才那人抱得多吃力啊,他轻飘飘就抱起来了。
“哦。”
他囫囵吞枣吃完,回味着酥软的狮子头,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真鲜!
想了想又问,“那刚刚那个送酒的人呢,看着好气派。”
林巧又是一顿。
自家姑娘明明白白说了,那是没可能的事。
厢房门内,贺琛也侧耳听着。
“那个啊,是我们铺子的主顾,太热心了哈哈。好了好了,碗给我就行,拿去吃糖!”林巧尴尬地用一把粽子糖搪塞小胖,庆幸过来的不是胖婶。
小胖吃得满嘴油,又得了糖,没打破砂锅问到底,欢欢喜喜地回自己家去。
一进门,胖婶盯着他油光光的嘴问:“吃什麽了?”
“娘,我没,没吃什麽……”
“那我问你,刚後院巷子里,停着的马车是谁家的,来干嘛的,看清了吗?”
那架马车的规制,超过了他们商贾能用的规格,必然是高门大户人家。
小胖看娘亲如此严肃认真,纳闷道:“那人送来一缸子屠苏酒说送玲珑姐的,巧姐说是铺子的主顾,咋了娘?”
胖婶沉吟半晌,看着娘家兄弟送来的小坛子花雕酒,叹气道:“不像……”
谁家主顾这种日子去特意给小铺子掌柜送酒?
金安本地年俗,只有亲眷会在年三十和年初一互相走动。
再说送酒,也送得太重了呀!
多难买,多贵啊!
“娘,我早说让您别费这点心思了,您能瞧见人好,别人就瞧不见吗?”
张闯手中握着一卷书,目光平静地看着胖婶,“您还是操心操心晚上咱们吃什麽吧,没看小胖已经吃刁了嘴回来?”
“哪里没好吃的?我准备了六个菜呢,算上凉菜有八个……”胖婶有些心虚。
虽然有三个菜都是从莫家铺子买的成品,但她也忙活了大半天啊。
想到这里,她又硬气起来,“你们爷仨就等着吃,有什麽好挑的?为了这顿饭,我可从一大早忙到现在了!”
莫家小院里,竈房烟火气十足。
有两个人操持一顿年夜饭,相比之下就要快不少。
林巧不会做,负责烧火。
贺琛安静候在一旁,总能在莫玲珑要用到什麽的时候,准确而及时地递过来。
年夜饭摆在堂屋里,提前烧好了碳炉,暖洋洋的。
桌上四小碟一摆,热菜汤羹热热闹闹齐上桌。
用冰糖褪去咸味的蜜汁火方,肉色红润,亮泽香醇,一人一小碗汤清肉酥,泛着热气的狮子头……
看着这样一桌菜,贺琛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不在乎吃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