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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第1页）

第35章

星泽心中纠结许久，最终还是按照古意的吩咐传了信，信中附了一张鹿安的城防图，那也是古意给他的。星泽知道，这封信即便自己不传，古意也会想方法送到皇兄面前，为了这一天古意已经苦苦支撑了近五个月，如今大盈需要明君，古意也需要解脱。

近半年来大盈的情况陆楚也有所耳闻，收到星泽密信後，他心中虽有感慨和疑虑，但却并没有放弃这个机会，立即召来群臣商议，做了万全的准备後，亲自率领兵马向大盈进军。大盈的边防本就由宿尧军队驻守，境内又无兵力相抗，仅仅半月时间，宿尧大军便抵达了鹿安城。城中虽有千馀御林军把守，但这千馀人哪里是宿尧几万雄兵的对手，加之星泽在信中附上的城防图，鹿安城不过一个时辰便沦陷了。攻下鹿安城後，陆楚下令军队安抚百姓，自己则在侍卫的拥护和星泽的带领下，走进了大盈皇宫日常上朝时的泰安殿。

大殿内此时空荡荡的，只有古意一人倚坐在皇位上，微笑着看着陆楚，道：“陆大哥，你终于来了。”

为首的侍卫闻言横刀立在陆楚面前，对古意怒目而视，生怕他做出什麽伤害自家皇帝的事。陆楚看着古意，又看了看身边的星泽，伸手拍了拍侍卫的肩膀，示意他放下刀剑。

陆楚越过侍卫站在古意面前，回了一个微笑道：“听你这意思好似等了我许久。”

“是啊，知道你向大盈进军的那一天我就在等你什麽时候能来到我面前，如今终于等到了，还行，时间不算太长。”古意说着站起身，指了指书案对面早已放好的木椅道：“陆大哥要来同我一起饮一杯吗？这是去年我亲手酿的桑葚酒，特别好喝。不过你最好别带着身後那一帮人，这酒我只剩下这一壶了，还不够他们一人一口的。”

陆楚闻言转头看着星泽，见星泽点了点头，便吩咐衆人留在原地，独自向古意走去，星泽见状也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陆楚走到书案前坐下，看着古意为自己斟酒，他的脸上一直是淡淡的笑意，没有半点恐惧与悔恨。此情此景，陆楚不由得叹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我有一天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若这世间事事都是意料之中，那岂不是少了许多惊喜。”古意将斟好的酒杯递到陆楚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可我不觉得这是惊喜。”陆楚看着杯中紫红色的酒浆，停顿片刻後又擡眸看着对面浅笑着的故人，声音有些伤怀：“古意，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古意浅饮一口佳酿，看着陆楚反问道：“那大哥觉得我应该是个怎样的人呢？勤政爱民？励精图治？”

“至少不会像如今这样，不到半年时间让大盈民不聊生。”陆楚回道。

“那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古意转着手中酒杯，嘴角显出几分讥笑：“你我才见过几面，哪里会知道我究竟是怎样的人。这些年丧心病狂的事我可没少做，只不过隐藏的比较好，不信你问星泽。”

星泽看了看古意，欲言又止。

“你知道吗？我曾经憧憬过与你共治天下的景象，那时候宿尧与大盈官家共励共治，百姓通婚通商，定会是一片和睦景象。”陆楚看着古意忍不住质问：“可为何今日确是这般局面？明明半年前你我见面时你字字句句都还在为大盈的未来考虑，古意，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麽？”

“我也曾憧憬过与谁共治天下的景象。”古意目光氤氲，似嗫嚅般说了一句，随後立即换上一副笑颜看着陆楚继续道：“大哥想多了，并没有发生什麽事，就是大权在手没禁得住诱惑，玩脱了。”

“若真如此，今日你定然暴躁悔恨，又怎会是这般平静模样？”陆楚不甘地追问。

“我心态好，想得开。”古意的表情藏着一丝得意。

陆楚盯着古意，片刻後叹了口气道：“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想回答的问题随便就找个理由搪塞，也不考虑一下这脱口而出的理由敷衍道什麽程度。”

“抱歉，习惯了，还请大哥见谅。”古意歉笑道。

陆楚也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向古意浅行一礼後，一饮而尽。古意亦举杯相陪，随後站起身，拿起酒壶再次将陆楚面前的酒杯斟满。

陆楚指尖摩挲着酒杯，思忖片刻後又开口问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不知当问不当问。”

古意看着陆楚，心中隐隐有些预感，“你可以问出来，看我想不想答。”

陆楚看着古意，将多年疑惑述之于口：“当年这皇宫里究竟是谁给你下的毒？”

果然是这个问题。古意低眸沉默片刻後，才渐渐开口道：“是我的……皇兄。”

“皇兄？”陆楚很是疑惑：“可大盈皇室不是只你一位皇子吗？哪里来的皇兄？”

“哎，哪个皇家没点秘辛呢！”古意笑笑道。

陆楚听出了古意言语中的敷衍，但也没有气愤，只是顺着古意的话继续问道：“那你那位皇兄後来如何了？”

“皇上没有杀他，只是将他关了起来，不过皇兄一直心情郁郁，没几年便去世了。”古意说完又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陆楚微微叹气，语气很是无奈：“我现在都不知道，你的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假作真时真亦假，大哥没听过麽？”古意调皮地看着陆楚调侃。

陆楚失笑：“论贫嘴，我永远也贫不过你。”

“我就当是你在夸我了。”古意将最後一杯酒饮尽後，看着逐渐暗淡的四周，道：“天黑了，陆大哥，如今我已是你的阶下囚，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没想好。”陆楚沉默片刻後回道：“先委屈你在寝宫待几天吧。”

“你不杀我吗？”古意看着陆楚问。

陆楚摇了摇头：“你毕竟是古家的血脉，大盈的皇帝，与我……也算是莫逆之交，我不忍心。何况现在宿尧刚入大盈，民心不稳，并不是杀你的好时机。”

古意看着陆楚，表情悠然道：“你之前说我做的很多事都出乎你的意料，但你做的这些却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大哥，看来我们之间，是我更了解你啊！”

其实当年的毒是当时的太子古明若下的。那时古明若饱受血饲折磨，每日郁郁寡欢，难见笑颜。古意年幼时很是孝顺乖巧，感受到自己的爹爹心情忧郁，就经常去古明若身边陪着他，变着法的想要逗他开心。古明若其实也很喜欢这个“儿子”，但是越是喜欢就越是害怕，害怕总有一天血饲会葬送古意身上的这份乐观与天真，让他变得如自己这般生不如死。他想过反抗古云河，为自己和古意争一个没有血饲的未来，但因生性懦弱，对古云河有一种骨子里的恐惧，几次想要放手一搏但都在最後一刻选择了放弃。渐渐的，古明若变得越来越偏激，心里越来越扭曲，行为也越来越极端。後来宿尧皇帝与太子因借粮暂住大盈皇宫，古明若突然心生一念，若是古意这时候死了，是不是以後就不用去经历血饲的痛苦，永远是那个开朗明媚的小少年了？介时再将这一切嫁祸给宿尧，父皇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岂不是两全其美？只是古明若没有想到，古意的毒被陆楚及时解了，并无性命之忧，也没有想到事情发生後古云河并没有怀疑宿尧，反而第一时间来找自己对质。查明真相後，古云河恼怒异常，先是将古明若锁在密室中，後又用药将其变得痴傻，自此古明若活着的意义，仅仅是作为血饲的工具而已。因为这件事，古云河感激陆楚救了古意性命，所以愿意给宿尧借粮，且不需太子留质。这件毒杀案古云河对外的解释是侍者疏忽，误给太孙吃下了毒物，只是无心之失，并非有意而为，而且在古明若被关期间，古云河也经常利用幻蛊以古明若的样貌在宫中行走，因此并无人注意到古明若的真正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