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成婚,他们便要跟随他,到他半年来栖息之地,寻找同他亲近之人。
——为什麽。
常渊头脑胀痛,闷哼一声。
他扶着剑,拉停了马。
“怎麽了?”
牵马的人被微微一带,喜悦祥和的欢庆节奏被打乱了会儿,停在了山野中。
“新郎官头一回骑马吧?骑马是颠簸些,”那人自以为体贴,“早些过去新娘子疼疼便好了,路上可不能停,莫要误了时辰!”
常渊听得潜伏之人按剑的响动。
草木声响,冬日少见的鸟雀都被惊起。
眼前的黑暗蒙着厚厚的一层浓雾,他感受到了这浓雾背後的沉重杀意。
“……忘了件东西,”常渊声音低哑,“要回去取。你们且在此处等我。”
片刻,只需片刻。
他在心里暗忖着来人的数量,前有三人丶後有四人,方才茶摊处还有两三人的模样,只是不知兵器武力。
长久不曾动手的身子隐隐发痒,体内嗜战的血液忽地燃烧,他可以容忍旁人的暗中窥视……却绝不能容忍危险蔓延进他的领地。
姜家不得出分毫差错。
“诶!……”
以为新郎官头一回骑马的人看傻了眼,男人调转马的方向,姿态娴熟地驾马往反方向去——可又不是回县里的方向。
这哪里像个瞎子啊?
“大哥,这,这可咋办?”
几人傻了眼,他们办喜事久了,成婚当日悔婚的倒也见过,但这人明明方才还……
“等着呗!还能咋办,”那人吹胡子瞪眼,席地而坐,权当歇息,“反正钱到手了,管人家怎麽折腾。”
……
马蹄声愈发密集,他一动之间,身後身前之人也跟着移动,那些人轻功显然不错,飞速追上了他。
常渊停了马,拔剑出鞘。
听风声,此刻到了片宽阔地。
他并未出声,只是拔剑,任风吹动红衣布帛。
“没想到啊,”终于有人出口,是极陌生的粗犷,“世子瞎了眼,竟然还能察觉到。”
“你们太明显了。”
常渊下马,单手负在身後,将马背上挂着的珠花好好放起,以免掉落。
“口气倒是不小!”
几人将他团团围住,“既然有这样的胆子,怎还如缩头乌龟一般躲了半年?男子汉大丈夫躲在山里不敢出门,何其可笑?”
似乎有什麽在脑中浮现,常渊并未作声,从他们的话语中提取着少有信息。
世子。
他麽?
似乎是。
常渊的剑身反射出并不温暖的日光,他沉缓开口:“所以你们,究竟想要做什麽?”
“你杀了我们数十个兄弟,又知道了那麽多不该知道的事,”一人高呼:“你说我们要做什麽?”
杀意骤然爆发。
刀锋率先从西面而来,常渊侧身闪过,久未饮血的长剑终于割下了第一条血痕,有温热的血液喷洒在他脸上,他知道自己已然伤着了一人,此战不得不战了。
“兄弟们,都上!”
几人高呼,近十人莽汉团团围攻,并不讲究什麽公平对决,他们今日来,就是来取他性命的!
不知是何等功法,招招狠戾,直劈命门。有剑刺向他,被他躲过一击,却避不开另一刀的砍,长剑抵挡在刀前,发出刺耳难听的摩擦声。他擡脚旋身踢飞一人,又被重物狠狠击中後背。
常渊踉跄一步,单手捂住胸口,“……雕虫小技。”
他翻身而起,迎上一人挥舞来的刀,借力飞身足尖轻点其肩,须臾骨骼声作响,便就被他飞身一跃拧断了脖子。
“你!”
“祁长渊!莫以为我们不知你要成婚,穿着喜服,是要娶谁?”有一人忽地出声,稳住阵营不得自乱阵脚,反倒出言扰他心神,“你不知那县主娘子有多心悦你麽?”
“旁人的事与我何干。”
常渊神色稍凝,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面上不动,仍旧与衆人周旋打斗,脑中却仿佛被强制推开了一扇沉重的门,在打斗之间缓缓苏醒。
“长渊,此事危险,你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