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馥莹转过头,水面上有着各色的,形式各异的花灯。摇摇晃晃,顺着流水的粼粼水波一上一下,飘荡到原处。
像是漫天星子坠落于人间。
她没去纠正称谓,转过头,拉了拉祁长渊的衣袖。
“放不放?”
姜馥莹心念微动,擡手从老太太的花篮里寻了一个兰花形状的花灯。
祁长渊付了钱,却听姜馥莹道:“你也放吧。”
男人愣了愣,旋即点头:“好。”
他很少接触这些玩意儿,更遑论与女子在水边放花灯。大秦习俗,都爱在春和景明的时候,放一盏花灯。
有情人寄托情思,学子求得高中,百姓求一个风调雨顺安居乐业,便是没有什麽所求的,也爱来此处讨个喜气。
他却是这样多年来,第一次触碰到了这样小小一盏。
他寻了一盏茉莉。
老太太递给他们纸笔,“写上愿望,河神会保佑你们的。”
祁长渊提笔,看了认真书写着什麽的姜馥莹一眼。
姜馥莹率先写完,将纸条放入花灯之中,几乎不怎麽犹豫地点亮小小灯烛,蹲下身,手触及到了清凉的水面。
男人同样蹲下身,与她并肩。
“你写了什麽?”姜馥莹问他。
“什麽都没写,”祁长渊道:“所求一个在眼前,另一个刚睡下,已经心满意足,不敢祈求更多。”
姜馥莹垂下眼睑,看着他手中的茉莉花灯。
“你呢?”
祁长渊道:“瞧你写了许久。”
姜馥莹唇角漾起一个浅浅笑意。
纤纤素手将花灯放入水面,她站起身,瞧着那花灯一点点飘向远方,直到与水面上衆多花灯一道,奔向对岸。
“等到合适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姜馥莹浅浅一笑,凝望许久。
祁长渊站直了身子,与她并肩而立,看着两盏花灯在水面上轻晃着。有人的花灯飘荡不了多远,被荡漾着的水波淹没在水中,有的灯烛渐短,熄灭在水面,留下暗淡的花影。
“铛——”
铜锣声响起,提示着人们时辰不早,早些归家。
姜馥莹看了许久,等到某刻,像是终于确定了什麽一般,对着祁长渊一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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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方与兰若用晚早饭,姜馥莹准备去酒楼,打理最後的事项。
太子生辰宴上他们姜氏酒楼大出风头,来打探和订购的单子更是纷至沓来。姜馥莹侧着头,听夥计说着今日一开门新接的单子,盘算着还需要供应多少,如今的库存是否够用。
她还未算完,便听门口传来声响。
阿姝走至身前,附耳在她身边说了什麽。姜馥莹擡头,看到了一个面目严肃,带着几分肃然的嬷嬷。
“姜娘子,”嬷嬷开口:“我们夫人请您带着小娘子到府中一叙。”
“为免误会,还是提前告诉娘子,我们夫人是平南侯夫人,是小娘子的……嫡亲祖母。”
姜馥莹合上手中账簿。
“兰若在准备入宫伴读,皇後娘娘派了人教导她学习宫中规矩,只怕抽不开身,我去便是。”
昨日,那个皇後友人,姜家掌柜的女儿之父竟是黑骑卫统领祁长渊,衆目睽睽之下,许多人亲眼瞧见男人抱着委屈巴巴的小娘子离开。其面容,只要明眼人一瞧,多少都会发觉有些相似。
阿姝张了张口,低声道:“……可需要我去寻祁大人来……”
“不必,”姜馥莹施施然起身:“这是小事。”
她知晓自己必然会与这位夫人有一场谈话。
无论是关于她丶兰若,还是祁长渊,亦或是整个侯府。
平南侯夫人专程挑在祁长渊上朝的时候寻她,便就是不想让祁长渊干扰她们的谈话,姜馥莹明白。
她只带了阿姝,上了马车,没等多久,便到了平南侯府。
有人将她自正门迎了进去,姜馥莹轻一挑眉,有些意外。但端得神色淡淡,与阿姝一道进了平南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