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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第2页）

钟隐叹了口气，从被窝里爬起来，单手打开衣柜，找着遮风的外套，而後在柏青那边嘈杂的背景音里开口：

“你可以不让出租师傅开进村，我去村口接你。”

柏青和司机师傅讨价还价的气势瞬间减弱，他轻声回应钟隐：“很晚了。”

“没事，当锻炼身体。”钟隐取出了外套，单手披在肩膀，路过门口时，他将放在门口角落的黑色塑料袋拿起。

他没再说话，但也没挂断电话，给柏青听他因为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而逐渐变粗的呼吸声。

柏青也渐渐静了音，他能听见柏青很轻的一声抽泣，司机师傅大概是同意搭载柏青，播放起了午夜电台。

电台里有人点歌，大多是本地人点，所以听不到什麽国语歌，都是新老粤语歌来回播放。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

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

更不应舍弃

……”

点歌的人在给电台的留言中额外补充了什麽，柏青听得忍不住笑，连司机师傅都说他：“笑咩啊？人哋认真啲！”

钟隐不明就里，忍不住发问：“怎麽了？”

柏青边笑边切回普通话：“那点歌的人留言说，Ta要把这首《红日》，送给Ta所有的爱人，让他们知道Ta愿终身相伴的决心。”

“我就在想，那爱人得有多少个，才能用上所有这个词。”

钟隐思忖起来：“也没有规定说，爱人只能有一个，Ta不犯重婚罪，就没有太大问题。”

柏青沉默了一会儿，小小声说：“我其实只想要一个。”

风吹了起来，钟隐戴上衣服自带的帽子，柏青的声音也就和风声隔离开，但钟隐装作没有听清。

他很快走到了村口的牌坊底下，夜色里，隐约能看到牌坊顶上栖息着两条卧龙。

中国什麽都讲究成双入对，双数为吉，单数为凶，似乎遵循着某种道理，又似乎挺没有道理。

钟隐蹲在牌坊底下，借着最近的路灯，单手打开那漆黑的袋子。

他白天路过村里小小的烟花售卖点，看到它门口摆放的一溜拿手里玩的棍状小烟花，看一看牌子上的价格，不贵。

钟隐买了一百块的，所以拎起来有点沉，能放好一段时间。

他歪过脑袋，借着帽子和肩膀夹角，继续“接听”电话，腾出手从袋子里掏出小袋子，里面装着崭新的打火机。

他一根根点燃着小烟花，火花绽放出“噼啪”的碎响，小小一团亮在无边夜色里，不张扬，但也足够热闹了。

不知点到第几根，柏青传来关闭车门的闷响，随即便是剧烈的跑动声，钟隐歪着头听，脖子酸疼，但也不敢动弹。

他怕错过柏青的心跳声。

那首《红日》真洗脑啊，这会儿都还在钟隐脑子里回荡，命运来命运去的，他就听懂了一个命运。

点燃新的一根烟花，钟隐听见越跑越近的脚步声，他脑袋没敢动弹，于是先看到的是戴鸭舌帽的脑袋，犹如篮球般投影在面前的路灯下。

来者潇洒地摘掉帽子，篮球便瞬间炸了毛，钟隐忍不住笑，到底跌坐到地上，手上的烟花燃尽脱手，他脑袋一正，让手机顺着领口滑到了胸膛。

柏青的声音便贴着他心口震：“阿隐，没事儿吧？”

柏青的影子淹没了钟隐，电话挂断，钟隐得到一个紧贴心脏的拥抱。

他瞥见了自己送给柏青的耳坠，绿宝石的小行星流光溢彩。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红日》这麽唱着。

钟隐握紧手机，被柏青搀扶起来，俩人都没怎麽站稳，互相推推搡搡，仿佛在跳华尔兹的舞步。

柏青胸口前的衣兜里开着一朵香槟玫瑰，好不容易站稳当，柏青把这朵玫瑰摘给他：“来得匆忙，没什麽准备，把花园里的花摘了一朵。”

钟隐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可以把刷牙的杯子让给这朵玫瑰。

柏青笑出了酒窝，耳坠那枚小行星里仿佛炸着烟花。

“新年快乐。”柏青说。

“新年快乐。”钟隐说。

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