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曼珠沙华的眼泪(1)
这个世界上是有灵魂的。这个事以前袁晴不信,但现在她信了。此刻,她正和一个灵魂——更通俗一点的叫法可能是鬼——站在一具尸体前。事情要从十二个小时前说起。今天是袁晴父亲的冥寿,她按照母亲的嘱咐回家吃晚饭。饭後,袁晴陪母亲聊了会儿天,随後准备返回自己刚租下一周的出租屋。晚饭期间以及她上地铁前,天气还一切正常,然而当地铁到站,袁晴走出地铁口时,外面已是雷雨交加,闪电划破夜空,雷声轰鸣不绝。站在地铁口,袁晴望着倾盆大雨,不禁想起在地铁上读过的一篇网文开头:“月黑风高杀人夜,雷雨闪电穿越天,故事总是会发生在这种极端天气下,我重生那天正好是一个暴风雨之夜……”自己正在经历一样的暴风雨之夜呢。当然袁晴是不会相信现实中有重生戏码的,身为一名警察,不,确切的说是准警察——明天她将去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四大队报到,届时才算得上一名真正的警察——,她是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地铁口因为下雨的缘故聚集了不少未带雨具的行人,他们或焦急张望,或低头踟蹰。从这座地铁站步行至袁晴租住的小区,距离微妙,不远不近,走路至少需要八分钟。正当袁晴站在出站口,内心挣扎是否要冲进雨中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叫:“我的包破了一个洞!手机不见了!”人群纷纷侧目,袁晴也是如此。只是她比大多数人更加眼观八方,她发现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翻包找手机的女人身上时,只有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勾着背的男人对女人漠不关心,低着头步伐匆匆往地铁口外走去。袁晴高喊一声:“小偷站住!警察!”话音未落,那戴棒球帽的身影仿佛被电流击中,几乎是本能地立时站住,但驻足一秒後他迅速提速,一头扎进了密集的雨幕中。袁晴见状,心中断定那男人八成就是小偷,没有半分犹豫,她追了上去。袁晴身高一米五六,跟她的期望值一米七八相比有一段距离。作为从小梦想成为警察的她来说,这个身高在她看来实属拖後腿了。在同样的迈步频率下,前面那个身高一…
这个世界上是有灵魂的。
这个事以前袁晴不信,但现在她信了。此刻,她正和一个灵魂——更通俗一点的叫法可能是鬼——站在一具尸体前。
事情要从十二个小时前说起。
今天是袁晴父亲的冥寿,她按照母亲的嘱咐回家吃晚饭。饭後,袁晴陪母亲聊了会儿天,随後准备返回自己刚租下一周的出租屋。晚饭期间以及她上地铁前,天气还一切正常,然而当地铁到站,袁晴走出地铁口时,外面已是雷雨交加,闪电划破夜空,雷声轰鸣不绝。
站在地铁口,袁晴望着倾盆大雨,不禁想起在地铁上读过的一篇网文开头:“月黑风高杀人夜,雷雨闪电穿越天,故事总是会发生在这种极端天气下,我重生那天正好是一个暴风雨之夜……”
自己正在经历一样的暴风雨之夜呢。
当然袁晴是不会相信现实中有重生戏码的,身为一名警察,不,确切的说是准警察——明天她将去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四大队报到,届时才算得上一名真正的警察——,她是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地铁口因为下雨的缘故聚集了不少未带雨具的行人,他们或焦急张望,或低头踟蹰。从这座地铁站步行至袁晴租住的小区,距离微妙,不远不近,走路至少需要八分钟。
正当袁晴站在出站口,内心挣扎是否要冲进雨中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叫:“我的包破了一个洞!手机不见了!”人群纷纷侧目,袁晴也是如此。只是她比大多数人更加眼观八方,她发现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翻包找手机的女人身上时,只有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勾着背的男人对女人漠不关心,低着头步伐匆匆往地铁口外走去。袁晴高喊一声:“小偷站住!警察!”话音未落,那戴棒球帽的身影仿佛被电流击中,几乎是本能地立时站住,但驻足一秒後他迅速提速,一头扎进了密集的雨幕中。袁晴见状,心中断定那男人八成就是小偷,没有半分犹豫,她追了上去。
袁晴身高一米五六,跟她的期望值一米七八相比有一段距离。作为从小梦想成为警察的她来说,这个身高在她看来实属拖後腿了。在同样的迈步频率下,前面那个身高一米七以上的男人明显更有优势。两人的距离,肉眼可见,正在逐步拉大。但袁晴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雷声轰鸣,雨势愈发猛烈,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模糊了视线,也让脚下的路变得湿滑难行。袁晴追着小偷跑过三个红绿灯,就在她焦虑自己可能抓不到小偷时,忽然天上一道闪电闪过,袁晴正好跑到一棵榕树下。
从小袁晴就听老师说过,打雷闪电千万不要站在大树底下。袁晴一直谨记在心,唯独这一次,她抓贼心切,破例了。而就是这二十三年以来唯一的一次破例,让她成了那道从天而降的闪电的目标。後来她知道一棵树被雷劈中的概率是十万分之一,她真“幸运”!
次日清晨,雨停了,天色微亮。袁晴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那棵榕树下躺了整整一晚,却无人察觉。小偷早已不见踪影,而她全身酸痛,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冰冷而沉重;头发被雨水和泥水浸透後又风干,硬邦邦地粘在头皮上,让她感到无比难受。
时值春夏交际,清晨气温偏低,袁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从地上爬起来。就在这时,她後知後觉地发现旁边还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那男人睁着眼睛看着她。她下意识地打量对方:男人身高约一米八,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棕色风衣,内搭白衬衫,下身是白色长裤,脚踩一双白球鞋,整体造型简约却不失优雅。他的样貌英俊,不,一个英俊不足以描述其美貌——他的五官精致得近乎完美,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一言以蔽之:他有点帅过头了。帅得缺乏真实感,不像是街上能随便遇见的那种帅哥,他应该长在屏幕里丶在聚光灯下丶在颁奖典礼上面。他的眉宇间有一丝忧郁,又有点冷酷,给人一种生人勿近又惹人怜爱的矛盾感。
而在他的左眉毛下方还有一块形状如四叶草一般的淡灰色印记,袁晴不确定那是胎记还是纹身,如果是前者,这种形状的胎记也太特别了;但如果是後者,袁晴觉得这个男人有点中二,哪个男人会在自己脸上纹一个四叶草呢?四叶草象征着幸运,这个男人得有多不幸,才这麽想要幸运?
袁晴闭上眼,再睁开眼,她希望男人能在她眨眼的刹那消失,但他还在,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只听得男人说道:“喂,你是变态吗?”
袁晴一愣,不知所谓,她反问一句:“什麽?”
男人擡起他的右手,又指了指袁晴的左手道:“为什麽在我的手上绑一根红绳?”
袁晴看了一眼男人的手上,上面什麽都没有,再看自己的左手,也什麽都没有:“红绳?”
“你眼瞎吗?”男人淡淡地蹦出一句冒犯的话语。而就在这时,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路人从男人後方疾速靠近,袁晴见状,下意识伸手想去拉一下男人,但她的手什麽都没碰到,除了空气。与此同时,骑自行车的路人直接从男人身体中穿过,再匆匆远去。
袁晴和男人都怔住了,空气在此刻凝固,沉默震耳欲聋。
袁晴仿佛听到耳边有什麽类似信念的东西崩塌的声音,然後她拔腿就跑,往出租屋的方向跑。
风在耳边呼啸,她不断告诉自己,那个男人不存在,是雷击後遗症,她可能被劈得脑震荡,看到了什麽幻觉。
袁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家。当家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才敢松一口气。
可是就在她倚门调整呼吸的时候,一张英俊的男人脸庞在她侧面馀光中出现,只见男人的头穿门而过正看着她,接着他的身体也穿门进入,站在她面前,一脸茫然地自言自语:“这是怎麽回事?我能穿墙?”
袁晴看得目瞪口呆。
这一秒,袁晴的大脑经历了世界观的粉碎和重塑。她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在她面前摆脱牛顿发现的地心引力飘浮到空中,又重创经典物理学,将手伸进了白墙中。在袁晴的认知里,同时满足这两个反物理学条件的,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小时候奶奶给她讲过的志怪故事和她平时看的惊悚小说中出现的那个脏东西——鬼!
难道我遭雷劈,开了天眼,看到鬼了?
耳旁又响起昨晚那声震耳欲聋的雷击声,袁晴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这时一阵欢快的手机闹铃声响起,袁晴从包里翻出手机,现在是早上六点。和闹铃同时抵达的还有事先设置好的一条提示消息:去四大队报到!
没有什麽事能阻止袁晴去四大队报到,就算撞鬼也不能。
袁晴立刻调整心态,将惊惧暂时收起,她摸了一把脏兮兮的脸,得赶紧冲个澡,于是往卫生间走去。可是才走出三步,她发现那鬼跟了上来。“你干嘛老跟着我?”袁晴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