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些痕迹是躲不掉的。
某天早读,他发现桌肚里多了袋热牛奶,吸管已经插好,包装袋上印着他常喝的牌子。
江云归捏着温热的牛奶盒,瞥见旁边萧停川的侧影——少年正低头刷题,耳朵尖却微微泛红。
他把牛奶塞回桌肚,直到课间操结束才偷偷扔进垃圾桶。
弯腰时不小心撞到齐佳嘉,对方夸张地捂住嘴:“你扔啥宝贝呢?萧停川早上排队买的,说你最近总低血糖。”
江云归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为了抢最後一袋,跟高三的都快打起来了。”齐佳嘉拍着他的肩膀,“我说你俩到底闹啥呢?上次烧烤店你俩腻歪得跟连体婴似的,这才几天就成仇人了?”
连体婴?
江云归想起那晚的合照——萧停川偷偷揽着他的腰,指尖在他卫衣下摆蹭来蹭去,被吴语萌抓拍时还嘴硬说“虫子爬进去了”。
那时的月光多温柔啊,把少年的睫毛染成金色,连带着空气都泛着甜。
他猛地直起身,撞翻了旁边的垃圾桶。废弃试卷散落一地。
江云归蹲下去捡纸,手指触到冰凉的地面时,突然想起萧停川总说他“手跟冰块似的”,冬天总爱把他的手揣进自己兜里焐着。
“喂!你没事吧?”齐佳嘉拽他起来,“脸怎麽白成这样?”
江云归摇摇头,转身往教室走。
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明亮的光斑,可他走在其中,却觉得浑身发冷。
江云归觉得,自己好像完全陷进去了,他好像离不开萧停川了。
萧停川回想起自己把钢笔塞进江云归手里时,指腹刻意避开了那道熟悉的划痕。
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皮肤,像被细小的电流窜过,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後背撞上走廊墙壁时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萧停川就从後门溜了出去。
他蹲在教学楼後的梧桐树下。
“干啥呢?”齐佳嘉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萧停川站了起来,擡头看见齐佳嘉抱着篮球站在面前,身後跟着嚼着口香糖的陆天。
月光透过枯枝落在少年们脸上,齐佳嘉眼里的担忧像摊开的白纸,一目了然。
“快高考了嘛,压力大。”萧停川扯了扯嘴角,试图笑得自然些。
“是因为江大学霸吧?”陆天抢过齐佳嘉手里的篮球,“早上看见你俩在考场那德行,跟演苦情戏似的。”
萧停川没说话,捡起地上的石子往远处扔。
石子划过夜空的轨迹,像极了他和江云归之间那条看得见摸不着的界线。
“你俩到底咋了?”齐佳嘉挨着他蹲下,“上次烧烤店还好好的,你还给江大学霸剥虾呢。”
提到烧烤店,萧停川的喉结滚了滚。
那晚江云归穿着件米白色卫衣,灯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当时高高兴兴地接过萧停川递过来剥好的虾,再蘸点醋递过来,指尖偶尔碰到萧停川的手,会像受惊的鸟般猛地缩回,耳尖却红得能滴出血。
“他不信任我。”萧停川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他总是把自己锁的死死的。”
陆天吹了声口哨:“你懂个屁,江大学霸就是外冷内热。上次蓝艺寒来借笔记,他嘴上说自己找,转头就把笔记整理得整整齐齐放桌上了。”
“那不一样。”萧停川摇头。
萧停川突然住了嘴,他没把“他对我藏了太多事。有人那样对他,他宁愿自己扛着,也不肯跟我说一句。”这句话说出来。
齐佳嘉突然拍了下大腿:“我知道了!你得主动出击啊!就像陆天追蓝艺寒那样,死缠烂打……”
“他不是蓝艺寒,他和蓝艺寒也不一样。”萧停川打断他,“江云归就像只兔子,你越碰他,他缩得越紧。”
三人沉默地蹲在树下,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预备铃。
萧停川望着教学楼三楼的窗口,江云归应该正坐在那里刷题,灯光勾勒出他清瘦的侧影,像幅需要小心翼翼呵护的水墨画。
“我有个主意。”陆天突然说,“下周英语话剧表演,让英语老师把你俩分一组,演罗密欧与朱丽叶,看他还能装多久。”
齐佳嘉摸不着头脑,问道:“快高考了还这麽搞?”
陆天努了努嘴:“你管英语组的,他们想咋搞就咋搞。”
萧停川踹了他一脚,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江云归发现桌肚里多了个信封时,正在背英语单词。
米白色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耳尖用红笔画了个圆点——那是他给橘子画过的标记。
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飞快地把信封塞进校服内袋,指尖触到纸张的褶皱,像摸到了某种滚烫的秘密。
整整一节课,江云归都没听进去一个单词。
他盯着黑板上的语法公式,脑子里反复猜测信封里的内容。
是萧停川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