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梧桐巷的青石板路被月光洗得发白,江云归攥着那把从海棠树下挖出的水果刀,刀鞘上的铜扣在寂静里叮当作响。
老宅的朱漆大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昏黄的灯光,像只睁着的眼。
推开门的瞬间,他看见陆远站在客厅中央,对面的人穿着件灰色中山装,鬓角斑白。
正是陆远高中时总提起的李教授,那个说要带他们研究“人格与创伤”的心理学专家。
“云归来得正好。”李教授转过身,镜片後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早说过,陆天深那种人渣不配活着,远儿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陆远没说话,手里握着把不知从哪摸来的旧猎枪,枪口对着地面。
他囚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倒让手腕上的刺青更显狰狞。
“你终于来了。”他擡头时,眼神里一半是温柔,一半是疯狂,“我们可以像以前说好的那样,带着妈妈的日记走了。”
“李建军,”江云归的声音冷得像冰,指尖在水果刀的刀柄上碾过,“二十年前你就教唆他僞造现场,现在又帮他越狱,你到底想干什麽?”
李教授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纸。
“这是远儿的人格研究报告,”他扬了扬纸页,“只要证明他的复仇者人格完全受我控制,法庭就会判他无刑事责任能力。到时候,我们三个……”
“闭嘴!”
陆远突然嘶吼起来,猎枪猛地擡起,却被江云归擡手打掉。
子弹擦着地板钻进墙里,惊起一片灰尘。
江云归顺势翻滚到八仙桌下,反手从後腰摸出配枪。
这把□□是萧停川硬塞给他的。
“就算你枪法再好,也得有家夥防身”。
此刻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瞄准的是李教授手里的公文包。
“砰”的一声,公文包应声落地,文件散了一地。
李教授踉跄着後退,撞翻了墙角的煤油灯。
火光舔上窗帘的瞬间,江云归看见陆远扑过来想灭火,却被李教授死死拽住。
“别管那些!”李教授从怀里掏出把匕首,塞进陆远手里,“杀了他!杀了江云归,就没人能分开我们了!”
陆远握着匕首的手在抖,眼神在江云归和李教授之间来回晃。
“他是云归……”他喃喃着,突然将匕首刺向李教授的胳膊,“你骗我!你只是想利用我!”
李教授惨叫着後退,撞开後门冲了出去。
陆远正要追,却被江云归喝住。
“站住!”
两人在火光里对峙,猎枪和手枪的枪口遥遥相对。
“你还是不肯跟我走?”陆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就算我变成这样,你也……”
“砰——”第二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
子弹精准地打在猎枪的扳机上,零件崩飞出去,落在燃烧的窗帘旁。
江云归握着枪,手臂稳得像块铁,枪口始终微微上扬,避开要害。
“我是警察。”他一字一顿地说,火光在他瞳孔里跳动。
“但我记得你教我画画时说,血的颜色要调得暖一点,才像夕阳。”
陆远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果然还记得。”他扔掉手里的枪托,转身往地下室跑,“我在妈妈的日记里夹了张机票,明天早上的……”
外面突然传来警笛声,萧停川带着人冲进来时,正看见江云归举着枪追进地下室。
“江云归!留活口!”
萧停川的吼声混着枪声响起,却见江云归反手一枪,打在陆远脚边的石阶上。
火星溅起的瞬间,陆远停住了脚步。
江云归的枪口抵住他的後背,却没再动。
“二十年前前埋的刀,”江云归的声音很轻,“你说要当护身符,可护身符不该沾血。”
陆远缓缓转身,伸手握住枪管,往自己胸口按。
“那就让它沾我的血。”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还留着少年时的影子,“这样你就永远忘不了我了。”
江云归猛地偏过枪口,子弹擦着陆远的耳际飞进砖墙。
与此同时,萧停川带人冲了进来,手铐“咔哒”一声扣在陆远腕上。
李教授早已被第二支队按在巷口的海棠树下,嘴里还在嘶吼:“他是我的实验品!你们不能带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