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累累的身体不如不看。”云灯顿了顿,声音很轻,“她可能也没什麽家属了。”
傅谦明自己要找家世好的女孩,调教起来才觉得有乐趣。服务其他客户的女孩却并不都是这样。
唯一的硬性标准就是身体条件出衆。没有家庭的依托和保护,她们往往更豁得出去。真玩出了事,善後也会更简单。
只要价码够高,他们身边永远不缺前赴後继的漂亮女孩去铤而走险。
“所以那天看到你们俩一起切蛋糕秀恩爱,我真的很不爽,像大家一样笑着唱生日快乐歌,心里却在尖叫。我也想和普通人有一份正常的感情。”
她自嘲地笑笑,“很贪心吧?既要又要的。”
无论怎麽说,傅谦明都给予了她丰足的物质条件,甚至连眼下的这份工作也是。
她的父母至今都把傅先生当成恩人看待,对她唯一的要求也只是抱紧这棵大树。对她实际上过着怎样的生活,并不十分关心。
“很正常。”云灯一边回复消息一边说话,显得有些敷衍。
她总是很忙。不过申雪舒也没什麽太高的要求,只要有人愿意听自己说话就足够了。
在港市她被监控得更严,同学都避着她走,没有一个能说话的朋友。她就不得不依赖傅谦明,越来越离不开他。
还好她知道自己在经历什麽。《胜春朝》的拍摄就是她想尽办法争取来的,能和外界连同的手段。
还好,她在这里遇到了云灯。
可怎麽会这样恰好,她的第一部长剧,就是云灯的戏?
申雪舒心里也有猜测,只是不敢说出口来。
她是被傅谦明安排进组的。虽然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但他一定了解,是云灯在负责这个项目。
或许他想借此对云灯发难?
或许她已然被利用,成为了拖累云灯的工具。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放开云灯。
反正有叶平川。
她心里默默地想。
两个人感情那麽好,他肯定不会看着云灯出事的。
她只是想要自保。哪怕当个卑劣的小人。
云灯不擡头地问她,“说完了怎麽还不走。”
“……”
她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忽然又转身坐下,“反正我走了孟瑜也要来烦你!她比我还嘴碎呢。你不烦吗?”
“与其你耐着性子,轻声细语地去应付她,还不如跟我待在一块儿。起码不用装亲切温柔。”
云灯“哦”了一声,似乎被提起些许兴趣,“我有说过是在装温柔吗?”
“一看就知道啊。”她倒是很笃定,“你跟傅谦明有时候挺像的,你们都是看起来情绪很稳定,再生气也不会破口大骂的那种。其实根本没把别人放在眼里对吧。”
云灯回完消息,放下手机叹了口气,“知道我为什麽讨厌跟你待在一起吗?”
“因为……我话太多,总跟你诉苦?”申雪舒不确定地说。
“因为你是傅谦明的人。跟他有关的一切我都不想沾染。”她说,“你难道没发觉?只要跟他待在一起,不知不觉就会变得偏激,想法和行为都会走极端。”
申雪舒狠狠怔住,仿佛被点醒,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无论是抓住江煜寻找归属感,还是天台上那晚差点想不开一了百了,都是在见过傅谦明之後。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受了什麽刺激。明明他并没有说任何威胁逼迫的话,但就是让人……感到绝望。
“我跟你还不太一样。我不愿意伤害自己,所以要把刀刃朝向别人。”云灯平静地说,“在他身边没人敢惹我,如果有,我会让对方加倍地还回来。哪怕只是一件小事,我也恨不得让他全家死光。”
她知道傅谦明有那样的能力,也很清楚自己拥有仗势欺人的资本。甚至是在被刻意地纵容,培养。
一句话就能让人倾家荡産的快感,有谁能拒绝得了?
可过度膨胀的刺激和兴奋结束後,留下的是更巨大的虚无。
“我在他身边见过很多奇形怪状的人,很应该剁成几段冲进马桶,但偏偏他们都活得风生水起,名利双收。”
云灯说,“起初我觉得非常不公平。可後来有一天我发现,那些应该被剁了扔下水道的事,我也能做得到。甚至能给自己找到非常合理的借口,不会留下任何负罪感。”
她意识到自己也正在被扭曲同化,变成怪物的一员。
或许她以为的怪物,最开始也是她一样的人,可时间久了就变得麻木不仁,慢慢开始洗脑自己,世界本就是那样残忍。身处弱肉强食的黑暗森林,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有情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