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而已,对儒宗漫长的岁月来说不过是白驹过隙。可他不会忘记徐安期仗剑出山,太玄剑挑灭三十一盏心灯,衣袂飘飞,恍如谪仙人的场景。
没有人会忘记天才。
没有人会不被天才吸引。
无论是徐安期对守灯人,还是如今的陆临渊对观战的儒宗弟子。
就在这一瞬的时间,陆临渊屈膝往後压了一点,掌心徒然发力,凛冽如霜雪侵蚀,守灯人急吸了一口气,向後退了半丈远。
……
……
在明鬼峰观战的乔长生屏气凝神地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
他想,陆临渊的身体里好像有一座永远不会枯竭的灵泉。他的君子帖灵气逼人,似乎天下的功夫被他学尽了,只要他不死,这座灵泉就永远不会枯竭。
剑应当是君子器,但陆临渊的剑招实在太漂亮。凡世的枷锁拖住他,他却像是佩玉鸣鸾的终南公子,好像天生和镣铐共生,骨肉里就流淌着属于君子帖的血。
玉楼金阙慵归去,若没有这身落锁,怕不是要从求己崖上直上重霄九!
“乔长生。”魏危本来在认真剥花生米,闻言开口。
“不是每一位闯荡江湖的的人都能名留青史的。”
没有被世人记住的名字多如瀚海之沙。
乔长生才发现他竟然无意识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他缓缓收回视线,略微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笑意:“魏姑娘的意思,我明白。”
魏危却仿佛知道乔长生在想什麽一样,忽然道:“你好像没有明白。”
“……”
乔长生听自己的父亲说过,也听自己的兄长劝过。
江湖是个看似广阔却充满危险的地方,他天生体弱,涉入其中如弱水沉羽,转瞬就会被吞没地无影无踪。
然而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说: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永不枯竭的灵泉,也没有不会死的少年。
花生红衣揉碎在指尖,魏危看着他。
她淡淡说:但那又如何呢?
自古功名属少年。
**
第三十一盏守灯人拱手落败。
守灯人深深看了陆临渊一眼:“青出于蓝,此後儒宗就是你们年轻一辈的了。”
“……”
等陆临渊吹灭这一盏心灯,明鬼峰观战的弟子就像炸开了锅,惊呼声一层一层如浪潮翻涌而来,连乔长生都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这就是少年天才。
徐安期二十一岁时用太玄剑灭心灯三十一盏,而陆临渊同样用一柄君子帖灭心灯三十一盏,一跃超越徐安期成为求己崖上最年轻的记录。
在衆弟子的欢呼声中,陆临渊缓缓捡起地上的君子帖,攀岩一跃而上。
他落在求己崖最上方——从头到尾一直结跏趺坐丶闭目不语的徐潜山面前。
徐潜山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自家身上还挂着彩的徒弟,朝自己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
“不好意思了,师父。”
陆临渊想,魏危的钱包和他师父总要有一个在今日倒霉。
徐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