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昔今·墓地
◎来和前教练招呼一声◎
想象你握着一枚怀表,怀表上画着你敬仰的人的画像。
你对着它起势,从此之後不要被人瞧不起。
于连并不是神,而是充满野心与贪念的人。这让寻找他的落点变得轻松。
我也一样,夜深人静时同他一样在心底怒吼凭什麽。尹宓将双手举起,五指张开向外振臂。她与歌手一同在唱。
我要荣耀向我俯首。
身体姿态向外张开代表强壮有力,高频率的动作是情绪的涌动。
尹宓在喘息,她感觉胸腔烧起火炉,肺正在用力地拉动风箱。观衆里有人带头合着音乐拍起了掌,一声一声将她支撑,让她不停向前滑动。
愤怒丶欲望丶野心,这些浓烈情绪将她染上色彩。缺氧的红在她的脸上漫开,汗水从额发滴落在她眼睛里,将本就模糊的视线彻底搭上马赛克。
长久没能进行高强度比赛的身体有些不适应。
而尹宓还是在同音乐一起唱。
她几乎是要放声大唱了。
我要荣耀向我俯首。
我要荣耀向我俯首!
整个节目的收尾是一个小跳,向上振拳以示胜利的动作。
尹宓在那时候因为自己跟唱的行为体力早已透支,所以她没有小跳,而是顺着步法的弧度在原地转身背向观衆,将双手向斜上方伸展,头胸稍向後仰,让人想起《肖申克救赎》里主角逃出生天的那一幕画面。
音乐结束,尹宓就着这个姿势挥了一下拳,而後笑出声来。
她笑得如此激烈,以至于需要以手拭面,不让泪水将如此的喜悦污染。
有在场边的摄影师抓拍到这一幕,事後将其命名为《重逢于连》,成为其摄影生涯中最有名的一张照片。
“毫无疑问,这位被人忘却的前一姐以不可抗拒的姿态回归赛场,如同火焰,如同复仇的阴影,告知所有曾经的丶未来的对手,她,回来了。”
“令人惊叹,无论观赛者在当场是否看清楚那个阿克塞尔跳的周数,但在稍後分数播报的环节,任何一位有了解的观衆都能明白,那是一个成立了的三周半跳。时隔多年,亚洲的女单再一次捍卫了她们的荣光。”
“普遍认为女单选手在职业生涯高峰期,即升组後发育关前,若不能完成高级跳跃的训练,便不再可能完成难度跳跃。但一位成年女单,沉寂两个赛季後,证明了这一观点的错误。”
铺天盖地的新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位女单选手的身上。
而她本人,正在同协会拉锯。
如果可以,尹宓当然不想回到国内训练。国内没有合适的教练,况且她还得接着读书。
但冰协方面态度坚决,其他的条件可以再谈,只有一点,尹宓必须回到国内训练。
“不妨这样,我得先完成这个学期的课程。”好脾气的一姐退让一步,“反正今年最重要的就是世锦赛,我会去参加的。明年奥运赛季,我再回国训练。”
亚洲小孩的生活里,无论什麽都要给学习让步。虽然尹宓是个专业的竞技运动员,但她这麽说的时候,大家还是迅速让步了。
有台阶下白不下嘛。
尹宓微微皱眉,随後又轻叹一口气。
有时候,还真不想承认顾贝曼是对的。
一姐归队鼓舞人心,就是对有些辛辛苦苦训练的女单选手而言是个打击。
从前教练那支人脉多少因为葬礼的事有所芥蒂,当然其中多少真心,多少借口谈价并不好说。尹宓不太想为这事影响自己的奥运赛季,全权交给顾贝曼去谈了。
反正姐姐也不会害她,而且那些人最怕招架顾贝曼,可谓是两全其美。
花了一点时间,以韩晓梅作为中间人,尹宓来到了现在的教练门下。说是如此,这位教练也不敢说自己教得了什麽,很有自知之明的告诉尹宓有要求就提,俱乐部只负责所有後勤工作,绝不干涉她的练习。
谈拢了合同,签了字,重新注册了运动员身份,对方站起来说:“本来大家合作,我该请你吃顿饭,不过你们运动员什麽都要管理,那就换种方式庆祝。这几天冰上没有其他人,全归您使用,有事打我电话。”
他说着站起身准备离开。
尹宓招手示意他稍等,“嗯,另外有一件事想请问您,我想去看看前任教练……”
对方反应很快,“诶呦,你别说清明节刚过,是该去看看。我给您发个地址。”
他说完就在微信上转了几条消息过来。
尹宓谢过他。
她不从顾贝曼那边要地址,是不想她姐知道。之前顾贝曼对葬礼的反应就很大,尹宓不想多生事端,干脆问别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