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不要这样……不要!”骆迎春大喊着,猛地挣脱了绳索。
她从没想过,自己人生中居然还会有这样强烈地拒绝云灯的时候,捡起手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乱喊一气,“我不行的,一个人不行……我记不住,我活不下去!公主,云灯,潘,潘云灯,姐,姐姐……姐姐!求求你!”
海风呼啸着卷起她的哭声,顷刻间吹散。云灯却无比清晰地听到了,她一遍遍地在说——
不要离开我。
她直觉今晚的分离会成为永别,说什麽都不想跟云灯分开,却无法想出能够让云灯转念的理由,绝望中只能重复苍白的恳求,“求求你了,求求你好不好?我们一起走!求求你!”
她像疯了一样往外挣,船夫不得不大力地拉扯她。动作激烈起来,手机里收音混乱,云灯听不清状况,皱起了眉,才刚要起身,就看见远处海面上激起一朵水花。
她跳下了船!
“求求你……”她夹着手机往回游,通话中漫灌着海水的拍打声和剧烈紊乱的呼吸,“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走!我们去,去找叶平川,让他帮我们……”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云灯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摇晃着往前栽倒,仍死死地抓着手机,只能用另一只手狼狈地撑住沙滩。
她知道骆迎春生长在临海地区,水性很好。可潮汐正在褪去,海水湍急,一个猛浪就能把人打得看不见头。
幸而船夫及时丢下了泳圈和救生衣。骆迎春努力地扒上去,海水涌到嘴边,一边哭一边说,“我想,想活的,可是要我们一起……你不是说,叶平川是个好人吗?我们先不要独立了,去找他好吗?他喜欢你,一定会帮忙的。我们去求求他好不好?”
“别说那些没用的话,抓住船舷上的绳索,快上去!”
“不要!”
她强硬地大声说,“公主,你为什麽总是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呢?如果你不愿意低头,我去求他就好了!我可以跪下来求他!”
云灯深呼吸,按耐住骂人的冲动,对她说,“好,你先回到船上去。离开这里,去叫叶平川来救我。”
“不行!你必须跟我一起离开!”
“……”
“你不想连累他是不是?好,那我们就不去找他。”骆迎春的声音忽然变得冷静,像是下定了决心。
“你不走,我也不走。无论是这里还是哪里,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就算活不下去我们也还可以一起死。怎样都好。”
她用哭到沙哑的嗓音说,“别丢下我……公主,我只有你了。”
云灯想,这句话应该是她说的才对。
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她抱着小花入睡时,心里分明就是这样想的。
我只有你了。
“就这一次!我发誓。”她切切哀求,“以後,以後我什麽都听你的,以後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求求你,我们说好的!以後还要……”
多熟悉的以後。
云灯恍惚了一瞬,脑海中想到她说的那种可能性。
和叶平川曾经说过的,是同一种吗?
不久前她还以为小花已经死了,就连亲口和叶平川提起时,都没想象过两人见面的场景。
叶平川现在会在干什麽呢?或许很郁闷,但他还有关系密切的家人和要好的朋友,会陪伴他身边,温馨融洽地度过这个新年。如果她们忽然出现,对他而言只会是一场灾难。
只有她们两个,是除了彼此之外一无所有。
她知道两人一起离开风险会成倍增加,傅谦明或许看不上小花的价值,但绝不会对她罢手。可千分之一秒的幻想中,还是有理想压倒理智的须臾。
万一……万一真的能一起逃出去呢?
她可以不做明星,隐姓埋名,带着骆迎春去找个偏远的小县城生活。两个人一起去街上找些打杂的工作,慢慢攒下积蓄,再做自己的小生意。
一开始总是很难的。冬天她们会在出租屋里冻得瑟瑟发抖,夏天又热得睡不着觉,半夜说不定还有喝醉的流氓来砸门恐吓。
可再艰难的时刻,她身边都会有不离不弃的小花,就算怕得发抖,也会牢牢地拽着她不放手。
是的,她甘心死在任何一个那样的时刻里。都好过留在野兽身边,与虎谋皮。
“……我跟你走。”云灯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但是你先游回船上好吗?把手机给他,我让他把船开回来接我。”
骆迎春激动得大叫,即使不通过手机,劈叉的嗓音也从海面上滚滚而来:“好嗷!!”
心跳陡然剧烈,肾上腺激素在狂飙,云灯蹲下来摸索海滩上的石子和碎贝壳。但沙子很细腻,她摸不到任何有用的锐利的东西。
时间紧迫,她回头看了一眼灯光明亮的区域,不能再返回去找工具。于是往前跑,趟进海水里,摇摇晃晃地冲向礁石,摸索着附着在上面的藤壶和贻贝,用力抠下一片。
她靠在湿滑的石头上,深呼吸,撩起裙摆露出大腿。
贝壳碎片深深地割开皮肤,鲜血顺流而下没入海面。微型定位器暴露眼前,被她忍着痛抠出来,扔到沙滩上。
定位器脱离身体,急促地闪着红光。她些微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去关心腿上的伤,便又本能地感到不对劲。
沙滩上那一点红光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就像是倒计时。尖锐的警报声贯穿脑海,她没时间远离,当机立断地翻过礁石当作掩体,猫下腰躲避。
红光闪烁停止的瞬间,爆炸声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