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在摇晃,热浪裹着冲击波把她往岸上推。
她似乎没有受伤,可是……方向不对!
云灯骤然意识到什麽,几乎不敢擡头去看,可身体先于意识行动,远处冲天的火光撞进了她的眼睛。
小小的渔船扛不住冲击,顷刻间便已被烧沉,只剩残躯漂浮在海面上。
通话早已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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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位器发挥完作用,静静地隐没在沙滩上。
云灯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火光燃烧在她的眼睛里,逐渐熄灭。
原来如此。
炸弹在船上。如果她上了船,离开岛屿超出定位范围,炸弹就会被引爆。
即便她没上船,只要定位器脱离她的身体,炸弹也会被引爆。
傅谦明早就替她决定了。只要有叛离的念头,就无论如何都会死。
可是,好奇怪啊。她望着自己粘满血的双手,有些不明白。
为什麽她还活着呢?
她木然站在原地,努力地思考这个问题,想了很久,“……啊。”
死的是骆小花。
骆小花又死了一次。
这一次,是她亲手杀的。
“哦,亲爱的。”有身影自远及近向她走来,摇头慨叹,“真是太遗憾了。”
云灯神情恍惚地望着他,眨眼间泪珠簌簌而下。
傅谦明怜爱地抚上她的脸颊,语气颇为无奈,“何必要自己做这种傻事呢?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不过是想让她走而已,只要你向我开口,我会同意的。”
“别再惺惺作态了。”云灯打开他的手,激动地提高声音,“我连处理自己身边的人的自由都没有吗?你还把我当成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亲爱的,你并不需要自由。这个世界上也根本没有真正的自由。”
傅谦明叹气,“看,你还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我想你今後不适合再养宠物了。”
“她不是宠物,她是我的朋友!”
“天呐……你在外面的几年都经历了什麽?是谁把你教坏了?”傅谦明不悦道。“她因你而生,为你而死,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有什麽值得你这样哭泣呢?”
他看着云灯被愤怒侵蚀的脸,头疼地说,“看来你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回家之後的生活。接下来的活动,我会尽量都带着你的。等你看到更有价值的对象,就不会再因为失去一只宠物而这样痛心了。”
“有什麽区别吗?你永远都不会允许我拥有真正在意的人,无论朋友还是别的。”
云灯红着眼睛,决绝地看着他,“你以为只要让我身边空无一人,我就会像从前一样,别无选择地紧紧依附着你?别做梦了!”
“我宁愿爱一只宠物也不会爱你。像你这样的人,注定得不到任何人的爱!”
她故意激怒在他。傅谦明眸色加深,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难道不是你先找上我的吗?”
“是你先说爱我,想和我在一起。亲爱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那都是谎言。”云灯流着泪说,“现在我恨你!是你把我带到这滩浑水里,让我染上污点……叶平川知道了,要跟我离婚,都是因为你!我恨不得你去死!”
她终于无法继续掩藏,用怨毒的口吻倾诉出自己落魄的伤痛。不知何时,手中的□□枪口已经抵住他的胸膛。
傅谦明反而笑了,握着枪管轻轻摩挲,“我知道你不忍心对我开枪,宝贝。否则今後的日子,谁来照顾你呢?”
越是虚张声势,越是无疾而终。雷声大雨点就小,他深谙这一道理。
尽管他有些失望。比起离开他的那年,云灯明显退步了,这才上岛第二天,就耐不住性子暴露出底牌。连带着让他对她继承者的资格都産生了质疑。
可他先前毕竟耐心地培养了许多年,才得以如此清楚她的底细,知道她的长处和弱点。这样有潜力又好掌控的人,他身边再也没有第二个。
“放松,不要激动。”傅谦明温柔道,“你已经回家了,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现在,把枪交给我,我们去休息一下好吗?”
云灯手中的枪口垂了下去,却摇着头往後退。看起来犹豫不定,心态动摇得厉害。
“海边风太大了,难道你不想好好地坐下来喝一杯,放松身体吗?”他低声诱哄,“为什麽要离我这麽远呢?难道我们要因为一些没有价值的人産生嫌隙,宝贝,不想再和我亲近了吗?”
云灯含着泪,楚楚可怜地说,“是不想让你的血溅在我身上。”
话音未落,枪声已响。
“砰!”
子弹射出的瞬间,她的所有神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水滴融汇于大海。
手心被震得发烫。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傅谦明倒地,“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话都这麽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