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奇怪,两个人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早都已经做过了,可现在单独相处起来依旧有陌生人之间的拘谨。
等顾嘉珩走後,时听语一个人在床边坐了很久才起身,放在外面的早饭她也只随便吃了几口就急着出了门。
酒店门口刚好有一家花店,时听语走进店内买了一大束菊花,随後打车直奔墓园。
今天并不是清明节,所以来墓园的人并不多。
时听语下车後抱着花站在墓园的入口,迟迟没有敢进去。
当初奶奶去世後,她在孟砚舟的帮助下才有钱把奶奶安葬到了这里,之後就跟着孟砚舟离开了陵江。
这一走就是十年。
这些年她一次都没有回来过,虽然孟砚舟每年会特意飞回陵江一趟替她来看看奶奶,可不管怎麽说,那终究代替不了自己。
时听语轻吸了一下鼻子,还是迈开了步子。
虽然时隔这麽多年,可她还是精准找到了奶奶的墓,在看到上面那张笑着的黑白照片的时候,她终于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砸下来。
她在墓前跪了下来,将怀里一直紧紧抱着菊花轻轻放下,颤抖着的手轻抚上那张照片,大拇指不断擦拭着照片上的灰尘。
“奶奶,你会怪我这些年都没有来看你吗?”
时听语不断啜泣着,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她这些年一直都不敢回来,时正德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她觉得奶奶是因为自己才去世的,根本没有脸再去见她。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除了顾嘉珩,还有他妈妈和自己的奶奶。
直到现在时听语始终都认为如果不是她,顾嘉珩的妈妈不会死,自己的奶奶也不会。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固执地认为为什麽当初死的人不是自己。
时听语跪在那里,眼睛盯着照片一动不动,耳畔又开始出现那些不想回忆的过去的声音。
……
时听语从警察局出来的那天,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她以为外面等着自己的会是奶奶,可没想到只有顾嘉珩。
本来想後面再另外找时间去跟他说清楚,既然他都来了,那干脆把话一次讲清楚。
她以为不就是提个分手,自己能有多难过,更何况两个人也没有在一起多久。
可在顾嘉珩看向她逐渐变冷的眼神中,心还是猝不及防地疼起来,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心痛。
那天时听语在外面待了很久才回家,她怕自己哭红的眼睛让奶奶看到会担心,毕竟自己将近两天都在警察局接受调查,奶奶不可能不知道。
等她临近旁晚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门是锁着的,奶奶并不在家。
一阵无名的心慌让她有些慌神,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时听语还在家门口愣神的时候,也住在附近的菜场卖菜老板看到了她,忙走过来问:“你回来了听听?”
“蔡婶,我奶奶怎麽不在家啊?”时听语回头看,她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来扼住自己脑海中的那些胡思乱想。
“你……你还不知道?”蔡婶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开口告诉她这个消息。
“我知道什麽?我……我才刚回来。”
蔡婶躲闪着时听语的眼神,垂着眼小声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前天你奶奶接了个电话就着急忙慌出了门,然後……”
“然後怎麽了?”时听语一把上前抓住蔡婶的胳膊,眼神中全是急切与慌乱,她不想让自己心中那个不好的预感成真。
“过马路的时候大概是太着急了也没看路被车撞了,说人。。。。。。当场就没了。”
抓着的手猛然松开,时听语後退了一步,大脑顿时嗡嗡作响,整个人麻木到没有一丝反应。
她可以接受奶奶病了,哪怕是昏迷不醒,但只要人还在,她就还有家,可现在说人没了,她怎麽都不相信,才两天没见,怎麽可能。
大概是看出来时听语的反应不太正常,蔡婶关切地问:“听听?要不我让我们家那口子带你去医院?你奶奶遗体还在等着你去认领。”
时听语摇摇头,连声说着“不用了”,转身离开,她觉得自己的腿现在好像被灌满了铅,每一步都有千斤重。
“你去哪啊?”
她的声音冷静的可怕:“去医院。”
蔡婶在身後喊着她的名字,可她没有再给任何回应,满脑子都是蔡婶刚说的医院的名字。
时听语根本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麽到的医院,医院的人跟她说了很多後续事项,她感觉自己也根本没有听进去一个字,整个人像是提线木偶被人拉扯着,直到看到奶奶的遗体。
袋子被拉开前医生还再三提醒,说死者是车祸去世的,可能外表会有些吓人,但时听语一脸平静地接受。
面目全非又能怎麽样,哪怕变成鬼又能怎麽样,那也是自己最亲的人,有些人比死人还要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