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濯蓦地打断这个话题:“阿蓁,还要饮些茶么?”
“可恶,别想岔开我的话!”灼玉想起来了,“我记起来了,似乎是灼灼……咦,好肉麻,今日我就当你是关心则乱,往后不许再唤了。”
容濯凝眸看着她,直看到灼玉不自在,他收回目光,下巴轻贴着她顶,低声自语道:“嗯。”
失控也好,混淆也好。
他脑中仍是妹妹砸蛇的那一幕,暂不想去探究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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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玉这几日不曾睡好,亦无太多余力去想,缩在他怀中睡去了,直到她睡下,容濯也未曾放下人。
医女祝双在旁跪坐着,低着头不敢抬,生怕露出惊诧。
宫里人都知公子濯素日温和但疏离,即便已及冠,殿中亦无人伺候,面对至亲也隔着一层纱,如今对幼妹却例外体贴,把人揽在怀里温柔耐心地喂粥,虽无暧昧举止,可一垂眸一微笑间尽是只有一人才例外的宠溺。
翁主倚在公子怀中的姿态亦亲昵自然,像一对鱼形玉佩。
这样的兄妹情深实在罕见。
实在很难不多想。
王侯之家内部混乱复杂,难免有些见不得光的阴私事,祝双垂头假装什么都未看到,以免被波及了。
马车回到王邸。
张王后和容玥在车前等着。
容濯依旧亲力亲为,抱着灼玉下马车,他怀中女郎已然睡去,手依旧攥着容濯的衣襟。
看起来像是从睡前就在容濯的怀里,一直未离开。
张王后想提点一二,然而想到数月前生事又止住——他应当只是在容蓁身上寄托对亲情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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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容濯带来的证人,孙氏将所知悉数招供,连同所用毒中多加的一味药亦告知了太医。
太医很快调制出来解药。
当晚,素樱醒了。
有素樱作保,又有傅母的供词,案情彻底水落石出。
耿峪入宫面见天子,汇报此案相关事宜:“主使者相当谨慎,通过旁人行事。因而臣还需调查一二。”
天子不甚在意此案结果,横竖猜来猜去就那几个人。
他更好奇容濯在其中的作为。
“听闻公子濯是用了离间计,才逼得证人松了口?”
“廷尉府规矩,不得涉事方私自扣押、审讯证人,赵国公子钻了漏洞,在臣前去逮捕人证之前,派人伪装幕后之人意欲灭口并挟持证人家眷,逼得证人开了口。”这是耿峪所不屑的诡计,但不得不承认,是这些虚晃一招的诡计,但至少逼得孙氏松了口。
他只能放人。
耿峪退下后,天子与秦皇后随口谈及此事:“容濯受圣贤之训,竟也会用诡计。但他曾得名士教诲,有些手段也不为过。可赵王家中那小丫头生在民间,虽稚嫩了些,但也能与耿峪对上几句。偏偏太子,自幼听朕教诲,谋略有之,怎就如此忠厚?”
皇后安静地替天子揉额,并不为太子辩驳。天子说累了,闭上眼长叹:“若他们能换一换性子就好了。”
秦皇后手上平稳如初,低敛的长睫细微地颤了一下。
后悔么?
心中有个声音在问她。
秦皇后垂下睫,继续替天子揉按,手上动作纹丝未乱。
她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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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玉一连睡了许久。
她接连做了许多梦,最后一次竟梦到被王美人挟持。
“容濯……救我……”
“阿蓁?”
有人拍了拍她,灼玉猛地惊醒,睁眼看到阿兄清俊的脸。
她猛一下钻入他的怀里。
“我差点又死了……”
容濯顿了顿,旋即伸手揽住她,轻拍她后背:“没事了阿蓁,真凶已查出,廷尉府也不能再拿你如何。”
灼玉依旧紧紧搂着他,春衫轻薄,贴得太近,容濯忽然别过头:“方才皇太子嵇亦来过,带来些宝物,乃陛下与皇后安抚你的赏赐。”
阿兄果真懂她,一听宝物,灼玉倏地从容濯怀里钻出。
容濯收紧的身子才松下。
王妹端详着宝物,是一个朱雀衔珠杯,而他手中握着个金杯把玩,指尖不自觉与她把玩朱雀衔珠的动作同步,许久容濯才反应过来。
他放下金杯,手不再同步,视线却止不住地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