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纤弱无骨的一副小小身躯,此刻却将他的头轻轻靠在她肩上。
有些滑稽,亦带有力量。
程时玥她的声音很柔也很坚定:“为什麽你会觉得这样的愿望会可笑呢?你可知道我的愿望是什麽麽?”
谢煊犹豫了一下,手慢慢搂住了她的背:“是什麽。”
“十岁那年,我的愿望是活着去京城;可十四岁那年,我的愿望是再见到你——”
“难道一定要有天大的愿望,才能配称作是愿望麽?”
谢煊浑身一震,旋即他的目光变得很柔软很柔软:“是啊,那现在十七岁的阿玥,愿望又是什麽呢。”
“我现在的愿望,是你能养好身子,然後跟我好好在一起。”
程时玥眼神晶亮地望着谢煊,“我在玉州失去了娘,你在玉州失去了箭术,但我们认识了彼此。人的愿望不会一成不变,你也会有新的愿望。”
“允峥,你也会有新的人生。”
谢煊笑了。
他没有想到,他七年前救下的她,在七年後救下了自己。
其实这些年来,他还是会惋惜。若他当年恰好换一座山头游玩,会不会便可以阻止那场悲剧发生?
甚至他偶尔还会想起,他救下的那眼睛会说话的姑娘,如今如何了,是否坚强地活了下去,在这样的年岁里,是否已嫁得良人。
但因为自己在玉州的经历也并不算太好,他不敢细想。
怕一细想,便会牵扯到自己更多的痛处,便会提醒到自己,他是个随时可能发病的病人,是个废了一条手臂的废人。
谢煊惊讶于自己的迟钝和後知後觉,更自责于自己明明知晓她母亲死于流寇之手,却竟从未将她母亲的死,与当年玉州的流寇联系起来。
从逐州……到京城,可不就是要经过那玉州麽?
他屏蔽自己的感受太久了,连带着记忆也一起屏蔽了。
好在她此刻就在他跟前,替他一一想了起来。
也替他一条条捋顺,要他往前看。
“阿玥,谢谢你。”
何德何能,能遇到你。
“你谢我?”程时玥才刚哭过,闷闷的声音适时传来:“我现在想想觉得,自己方才对你一个病人,外加我的救命恩人这样说话,是不是有些过分。”
“哪样说话?”
程时玥小小声地嘟囔:“我方才不是……质问你病情麽,好似,好似有点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了……”
谢煊便笑:“你不骑在我头上,难不成还想去骑别人麽。”
他惯的人,自然只能对他作威作福。他也只容许她一人如此撒野。
“……”程时玥耸了耸微红的鼻子,觉得好像也是。
“过来。”
“干什麽?”
“上来陪陪我。”
程时玥迟疑着脱了履,缓缓上了床,靠过去。
谢煊却一把将她抱上床头,叫她坐在雕花屏板上,开始吻她的手指。
她坐得高高的,小脸红红地俯视他:“允峥,你——”
说到一半,她却顿住。
她忽然意识到,他方才又是单手将她抱上去的。
曾经很多细碎的记忆山呼海啸一般袭来,她在那一瞬间被狠狠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