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我,我去叫人来给你瞧瞧。”
他转身大步出门,再回来时,身後跟着邱老。
“给她把脉。”
邱老胡子一翘,“嘿你小子,怎麽和老夫说话的?便是你娘都不敢这麽命令老夫……”
“快些,银钱任你开。”谢煊言简意赅。
邱老咳了两声,还是决定为钱折一下腰,“那行,那可是你说的,说话算数。”
他伸了只手来,正要去给程时玥把脉,却被谢煊的眼神生生逼退。
“行,行行行,依你,依你。”邱老摇了摇头,从身後的柜中摸出一张薄薄的绸来,悉心地覆盖在程时玥腕间。
这才终于开始把脉。
程时玥:“……”
她曾听说江湖上有位极为厉害的老者,既会看天象星辰预测未来之事,又有一身独特的医术绝技,可医死人丶肉白骨。
可惜他多年前便已归隐,程时玥只记得,这位老者便是姓邱,江湖人称“邱老”。
邱姓在大楚并不多见。
程时玥想起黄老三恢复得很快,仅仅一日面色便多了稍许红润,又想起之前云朵的眼伤,邱老当时只是寥寥几针,便止了它的呜咽哀嚎,两三日後便大有好转……原来此人难寻踪迹,竟是大隐隐于市。
怪不得他治病时钱要得多,要知道曾几何时,便就是京城的名门贵胄,甚至是更早些,前朝大齐的皇帝,都不曾请动过他。
而这样一位高傲的人,竟肯去救下云朵……
她躺在床上,见邱老屏气凝神片刻,道:“此乃气血两亏,血瘀气滞所致的月事痛。加之近日还染了风寒,两症相加,自然不适加倍。”
“何以至此?”谢煊追问,“要如何治?”
“风寒倒是好治,一会儿我去煎一贴药,喝了便好。”
“不过这月事痛嘛……恐怕多方面的原因。这姑娘怕是忧思过多,时常休息不好,又气血不足丶运行不畅,行经自然容易疼痛。此病以调为主,这样吧,老夫开几剂药,再开个食补的方子,你叫她照着先吃一阵子。”
邱尘说完,又哼哼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嘛……若你们男女之事较为融洽,亦能有所缓解。”
程时玥面皮薄,一听此话,登时脸红得如虾一般。
谢煊倒似没听进去这句话似的,只是一本正经回忆道:“怪不得孤那位妹妹从来不疼,原是她从小在宫中被养得很好,气血充盈。”
“哼,你倒是会比较,嘉安公主自是从小受万分宠爱,这姑娘的境遇能比麽。”
邱尘说完,将那薄纱一抽,优哉游哉地走了。
只留下程时玥,红着脸,绞着被子,不知道说什麽好。
“你躺着。”谢煊替她掖了被角,“孤叫丁炎去煎药。”
姓邱的老头说得没错,自从那次侯府闹出事端,他才知道她在侯府吃的苦头,恐怕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谢煊想到此,心中便有些烦闷。
“殿下,臣有一事,还想要问殿下。”
谢煊望着被窝里露出来的脑袋,“说。”
“殿下明明说是今早拿人,为何提前到了昨夜?”害得她迟迟不见丁炎回来,惦记了一夜。
谢煊便淡淡一笑:“提前拿人,只因为孤昨夜收到狴牙卫密报……肖云月跑了。”
“跑了?”程时玥大惊,“她难道知晓您要查抄肖府?”
“这倒尚无定论,但狴牙卫已经在追,届时抓到了人,一审便知。”谢煊道,“但她实在难找,自她昨日傍晚出逃,城中早就暗卫遍布,四处查探,却如何也找不到人影。”
程时玥道:“殿下可叫人查过秦楼楚馆?”
谢煊先是一愣。旋即笑道:“阿玥,你倒是时刻都能叫我眼前一亮。”
肖云月是千金之躯,与那等下作之地有着天然的鸿沟,狴牙卫查人,恐怕一时半会绝对想不到青楼这个地方。
谢煊道:“此案你有功,待结了案,我会再升你的职。”
“臣不敢居功,只是愿尽犬马之劳,且殿下肯稍加饶恕父亲,臣本该报恩。”程时玥说着又要起身而拜。
谢煊却拧了眉,将她摁下道,“叫你躺着,你不听话。”
她今日总让他很是心烦,不知何时,她竟又回到了从前刚认识的时候,对他恭恭敬敬,却拘谨生疏。
叫他没来由心慌。
待程时玥依言乖乖躺好,眨着星亮水汪的眸子,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才问道:“我虽答应你免去程挚的死罪,但你我都知晓,你父亲不是个能担事的人,对你也并不照顾。左右侯府不是你的靠山,你为何还要为他求情?”
“臣虽也不喜父亲,但娘亲去之前,遗言要臣好好孝敬父亲。”程时玥微叹了口气,“娘亲遗愿在上,臣不敢叫她在天之灵难过。加上两个庶妹,到底还未婚嫁,我……”
今日他已经依言,派人将那镯子送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