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的声音突然变了,眼神里的温柔碎成冰碴。
“我给你留了那麽多画,你一幅都没带走。”
他突然逼近一步,刀尖几乎碰到江云归的衬衫。
“就像当年看着妈妈被打一样,你又要跑吗?”
“陆远,你冷静点。”
萧停川举着枪,手指扣在扳机上。
“你现在的行为……”
“别叫他陆远。”江云归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他不是。”
陆远愣了愣,突然笑出声,笑得肩膀发抖。
他擡起左手,手腕内侧有个刺青,是江云归的名字缩写,被一道刀疤划成两半。
“你看,”他晃着手腕,“我把你刻在肉里了,你怎麽跑?”
地下室的窗棂透进一束光,照在陆远的风衣纽扣上——
那是颗铜制的海棠花纽扣,和江云归高中校服上丢失的那颗一模一样。
“这麽多年了,”陆远的声音又变回那个冰冷的语调,刀尖转向自己的心脏,“该祭了。”
他突然举起刀,江云归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却被陆远反手按住肩膀。
掌心贴在对方风衣内侧,摸到一个硬物。
是支钢笔,笔帽上刻着“云归”,是陆远送他的十八岁礼物。
“你想当刑警,”陆远在他耳边低语,气息里带着铁锈味,“那我就给你办个案子,让你永远记住我。”
警笛声从巷口传来时,陆远突然松开手,任由萧停川将手铐扣在他腕上。
经过江云归身边时,他低声说:“日记最後一页,有你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我一直替你收着。”
江云归蹲下身捡散落的日记,最後一页飘落在地,上面用红笔写着:“他想飞,可我只想把他关在笼子里。”
字迹边缘的墨水晕开。
走出祖宅时,萧停川拍了拍他的背:“你早就认识他,对不对?”
江云归擡头看着巷口的海棠树,花瓣落在他手背上,像极了陆远当年替他挡开的鞭梢。
“他是我哥。”这是他第一次对人说起,声音轻得像风,“不是亲的。”
警车的鸣笛声渐远,陆远隔着车窗望着站在巷口的江云归,嘴角勾起个诡异的笑。
他藏在手心的平安结露了出来,绳结松散,和周永芳编的那个很像——那是江云归十五岁时教他编的,他说。
“这样就能把你绑在我身边了。”
阳光穿过海棠树叶,在江云归的警号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摸出兜里的录音笔,按下了刚才偷偷录下的片段
———
“你真的要抓我吗?”
“我是警察。”
“那我等你,像等了好多年那样。”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把陆远的影子钉在铁灰色墙壁上,像幅被揉皱的素描。
江云归坐在单向玻璃前,指节抵着眉心。
刚才在走廊撞见陆远被押进来时,对方突然歪头笑了笑,嘴角弧度和十二年前送他钢笔时一模一样。
“开始吧。”
萧停川推了杯温水过来,杯壁凝着的水珠滴在审讯记录纸上,晕开个浅痕。
铁门锁芯转动的声响里,陆远擡起头。
他换了身囚服,手腕上的刺青被手铐勒出红印,倒让那道划开名字的刀疤更显眼了。
“云归,”他先开了口,声音比地下室时柔和许多,“你还记得我教你画画时用的炭笔吗?你总把手指弄得黑乎乎的。”
江云归没接话,翻开卷宗第一页。
陆天深後颈的鞭痕照片旁,法医标注着“与范琴尸检报告中第17页伤痕形态一致”。
他指尖划过照片边缘,突然听见陆远轻笑:“他配不上妈妈的血。”
“9月18日19点到21点,你在哪里?”萧停川敲了敲桌子,声线冷硬,“监控显示你进了梧桐巷,没监控的那段路,你做了什麽?”
陆远的眼神晃了晃,突然攥紧拳头,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