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牙行来说白得一批劳力,只需给少少本钱,而雇主所付的银两却是一样。
利润多了,自然没有什麽不愿意的。
他们形成心照不宣的规矩,不会主动告诉雇主,这些临工是改造犯。
贺琛上次已看出,孟婆子给莫玲珑挑选的临工,全是这样来的。
只不过,每个都是偷奸耍滑的混子。
闻言,牙行经纪一凛,知道来了个懂行的,当下不敢糊弄,带出来八个让他挑。
态度更是恭恭敬敬:“这位爷,现有的都在这里了。”
贺琛扫了一遍,两个身体有残疾,洗不了碗,三个脸上有疤,仪容不整,剩下几个……全都是尖嘴猴腮的浪荡子模样。
他不悦道:“不行,再找。”
经纪脸色一苦:“年前雇出去的还未收工回来,其他牙行也这副光景,得等府衙再送来才有。”
说到这里,他一拍脑门,“你等等,还真有一个新来的,就是……嗐,你看了就知道了,你不会要的。”
很快,经纪带进来一个衣衫破烂的半大小子,还未抽条的个子,看起来瘦得跟个豆芽菜一般,偏生长了一张桀骜的脸。
“这位爷,这个是昨日刚送来的,力气贼大,一脚把我们後院门都踹烂了,长得也不俊,怎麽样?”
贺琛和那男孩视线一触即分,眸光幽深地眯了起来。
大意了啊……
梁图安眼睛瞪大,指着他:“你,你他大爷的会说话?”
只好今晚让夜鸢跑一趟,把他毒哑了。
贺琛想。
经纪踢了他一下:“怎麽说话呢?!”
然後捧着笑脸问道,“爷,这个怎麽样?”
贺琛逼视着经纪,声音冷厉,咄咄逼人:“他几日前才下的狱,怎麽会在这里?金安府衙是纸糊的吗,还是说官商勾结至此地步?”
入宅行窃,按《大安律》理应判入狱一年。
经纪心里一突突,恍如在官府接受审问盘查,冷汗直下。
他立刻翻出官府送来的这批改造犯文书,飞速扫了一遍,忙答道:
“这位爷,我查了,他上交了赃银,且核验身份乃是三年前安麓灾民无误。念他卖身葬母,抚养幼弟,秉性纯良,府衙大人网开一面,改关押七日,改造合格後发还本地身份文书。”
卖身葬母,抚养幼弟,八个字砸下来,贺琛冷厉的唇角缓缓拉平,深深看了这桀骜的少年一眼。
罢了,先不毒哑他。
“就他了,准备契书。”他说完,掏出怀中莫玲珑给他的荷包,数出银钱。
经纪见梁图安一脸不驯,训斥道:“你就知足吧,除了这位客人,谁敢要你?!切记咱家规矩,若是闯祸,毁坏东家物品,偷奸耍滑被退回,你就得重回牢里去!”
梁图安看着贺琛,眼里恨恨,梗着脖子说:“我有个条件!”
“臭小子你还敢提条件?!”经纪气急败坏,生怕已经到手的银子飞了,这个不好管的改造犯砸手里。
“我要带弟弟一起去!不同意就拉倒,听凭你们送我回去!”
贺琛看他一眼,却意外地应:“可。”
那牙行经纪手续交割完毕,转身安排人去把拖油瓶弟弟接出来。
“跟上。”男人偏过头吩咐道。
梁图安就这麽满脸不可置信地跟在他身後走了。
他擡眼打量这个男人。
当时就是因为他,自己才会被捉住。
他还记得当时这男人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令人恐惧的力气。
他的力气在那些改造犯人里,算是大的,但在他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可……
想到在府衙堂里审案的时候,他装出的那副身弱模样,却令人觉得恐惧。
这个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
哦,更别提他明明会说话,却在东家面前假装哑巴。
梁图安心里想着事,猛地撞到前面的背,鼻梁疼得他掉眼泪。
“我也有个条件。”贺琛转身,淡淡开口。
梁图安後退一步,眨着疼出来的泪花,防备地看着他:“什麽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