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自魏危徒手捏碎酒杯开始,就变作了一副青天白日见鬼的表情。
这个姑娘的心思未免太过缜密了,而且哪怕看破了自己的目的,她的脸上依旧不见任何恐惧的神色。
陆临渊见此情况终于有了动静。
他从袖口抽出一块帕子,拉起魏危那只捏酒杯的手,低着头去一点点给魏危擦手指。
陆临渊似乎完全不在意他们说了什麽,只是轻轻叹气,好像现在天下地下最大的事情就是魏危指尖残留的瓷末。
他道:“有毒的东西还是不要直接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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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胡奴”的脸上终于露出波动。屋内长久的安静中,却是他先笑了一下:“……你说得不错。”
夏无疆原本佝偻着的脊背挺起来,气质好像无声无息地变了,杀意在眼底一闪而过。
而管家与扮做薛家掌事的那位男子就在他出声音的那一刻,悄然退在了他身後,在静默中蛰伏听从他的吩咐。
夏无疆凝视着魏危,缓缓开口:“可我一直觉得,没有足够的能力又十分自信,是一种自负的表现。”
夏无疆就那麽看着她,唇角含着笑,好像在说——你未免太狂妄。
若是陆临渊喝下杯中的断肠散,今天这件事勉强就能和平解决。
只要人不激动,不动用内力,断肠散就不会发作,他会以此为要挟,要陆临渊保守秘密。
可惜这位姑娘不仅看出来了,还毫不在意,当面拆穿。
後面的管家摇了摇头,手慢慢挪到了腰上的兵器。
今日除了陆临渊之外,另外两个人都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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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危点了点霜雪刀柄,忽然开口问道:“你叫什麽?”
夏无疆的眼神很宽容,就像是在看几个将死之人:“夏无疆。”
魏危道:“没听说过。”
江湖豪杰仗剑行侠,大多置生死于度外,但却不愿自己的性命莫名其妙死于无名宵小之手。
一个侠客乐意死在“赴士之厄困”路上,却肯定不乐意因为半夜踩人家屋顶脚滑死了。
夏无疆也不恼:“我也从没听过姑娘的名姓。”
魏危:“那是你自己没见识。”
夏无疆:“……”
魏危看着夏无疆,眼中一道华光闪过:“你是凌月明在青城遇见的那个胡商。在陈郡到荥阳那段荒路中带上薛玉楼兄妹两人的,也是你们。”
“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如此能力,大费周章,既不为财,也不为名,你究竟想做什麽?”
夏无疆指尖微微一跳,片刻过後,他叹了叹气。
“我原本不想动武,可惜聪明人总是如姑娘一般自负。”
他双指摸到腰际,解开挂着的一枚小瓶,打开酒壶盖倒进去摇匀。
“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喝下断肠散,今後每隔一个月我会给你们一次解药,只要诸位能够保守秘密,我保证你们能长命百岁。”
瓷盖咕咚一声合了上去,夏无疆语气也变得冰冷。
“——第二是死在这里。”
门外传来长刀拔出的声音,显然不止一人包围了这间小小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