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快就收拾好了,恢复了他刚来时的样子,干净得像从未有人住过。可姚盛意总觉得,墙上的斑驳里,门把手上的温度里,都藏着宋温河的影子。他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间,脚步在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要走了?”
宋温河的声音突然在楼下响起,吓了姚盛意一跳。他低头看去,对方正站在楼梯口,穿着件白色的T恤,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阳光在他手臂的汗毛上跳跃,闪闪烁烁。
“嗯。”姚盛意点点头,声音有点低。他看着宋温河的眼睛,那里藏着浓浓的不舍,像蓄满了水的湖,轻轻一碰就会溢出来。
宋温河没再说话,只是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箱子很轻,他却攥得很紧,指节泛白。“我送你去码头。”
姚盛意跟着他走出旅馆,才发现门口停着辆半旧的皮卡,车斗里还放着些渔网。“这是……”他指了指车,有点疑惑。
“你的行李啊。”宋温河打开车门,一脸理所当然,“总不能让你提着箱子走过去。”
“我是说车。”姚盛意皱了皱眉,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你不是说没车吗?”
宋温河挠了挠头,眼神有点闪躲:“我没说过啊。”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语气忽然变得一本正经,“这是运货的车,你又不是货物,总不能让你坐後面吧?”
姚盛意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瞪了他一眼,转身坐进副驾驶。宋温河的身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坐进驾驶座时,他能闻到对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阳光的味道,让人莫名心安。
一路上海风都很大,吹得车窗嗡嗡作响。两人都没说话,却总在不经意间瞟向对方。姚盛意看着宋温河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分明,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的手背上,泛着淡淡的金色。宋温河则时不时从後视镜里看姚盛意,对方正望着窗外掠过的海岸线,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像幅精致的画。
码头很快就到了。宋温河停下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打开车门,动作慢得像在拖延时间。姚盛意下车时,他伸手扶了一把,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腰侧,引来一阵轻颤。
“对不起。”姚盛意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没能留下。”
宋温河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我知道。”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促狭,“你助理的嗓门是真的大,上次在院子里打电话,我隔着墙都听见他说‘姚总您要是敢留下,我就辞职’。”
姚盛意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助理的号码。他擡头看了看宋温河,对方正垂着眸踢着脚边的小石子,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有些模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再试试。”姚盛意的声音带着点固执,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了些。听筒里立刻传来助理拔高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姚总!您可算接电话了!董事会那边都快翻天了!您要是今天再不回来,王董说就要亲自去接您了!”
宋温河忍不住挑了挑眉,朝姚盛意的手机看了一眼。姚盛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很闷,带着点无力,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还是不行?”宋温河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姚盛意点点头,把手机塞回口袋,指尖反复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他看着宋温河,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对不起。”
“傻样。”宋温河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後还能见面的。”
姚盛意没说话,只是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宋温河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用更大的力气回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带着点沙哑:“记得……想我。”
“嗯。”姚盛意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像听着最安心的鼓点。
船笛声再次响起,悠长而缠绵。姚盛意松开手,拖着行李箱走上跳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没有回头,直到踏上甲板,才忍不住转过身——宋温河还站在码头,穿着白色的T恤,在晨光里像株挺拔的树,正朝着他用力挥手。
海风掀起他的衣角,也吹乱了姚盛意的头发。他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毕竟,有些心动,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