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名字吗?”转头,看向姚月,她轻声问道。
点头,姚月拍了拍马背,爽朗笑道:“它名唤踏霜。”
踏霜邀月,照夜千重。
“踏霜……”宋稞低声重复道,听见她唤自己的名字,马儿发出一声轻响,欢快地跺跺脚。
见她这般,姚月还以为她是想要骑马,一把揽过她的肩:“想骑马让你嘉行姐姐教你啊,她可会骑马了,在马上跑着还能拉开人那么高的弓,大雁都能给你——”
姚月的声音突然止住了。
不止是她,秋千边,于嘉行推秋千的手突然顿住,一动不动。
所有的说笑声、打闹声,都在瞬间止住了。
似乎有目不可见的冰霜在一瞬间凝结,冻住了所有的灵动飘逸的衣袖,又给所有华美精巧的金钗镀上一层寒霜。
宋稞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
青天之上,红日车轮一般大,正在被一点点地吞噬。
直至最后变成一个殷红的圆环,像一只空无的眼睛,肃然吞噬万物。
又让人无端想起了那上吊的绳索。
狂风骤起,黄沙漫天,遮天蔽日。
猎猎狂风中,姚月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于嘉行将阿嬉从肩头放下,神情凝重,与其他女官匆匆向着马厩的方向跑去。
硕大的一只秋千,浩浩荡荡的人群,一瞬间就只剩下阿嬉一个人。
她表情严肃中又带着几分畏然,忍不住抬头望去,那顶圆环依旧夺目。
李娇给她披上厚厚的氅衣,顺了顺刘海,双手捧住她的小圆脸:“去屋里玩吧,外边儿起风了。”
“嗯。”她双唇勾起饱满的弧度,点点头,拉起宋稞的手就往屋里走。
两人的手握得紧紧的,阿嬉不知为何,竟不敢回头。
要变天了。
媳,女之息,滋长也,繁育也。
太和十九年,有日食之,改制元凤。——《全汤史》
冬雷滚滚,丘峦崩摧。
黄昏时分,黑云蔽日,暗压狂雷,只有天边有隐约的血红色的光亮,像是透过暗窗的幽冥火光。
浓云泼墨,白雨碎珠,漫天风雨间,李娇独坐轩内,漫煮老茶。
随手丢一片陈皮进去,醇厚的茶香瞬间染上了柑橘的气息,绵润甘甜。
没有叫人点灯,只有一盆将冷未冷的炭火,默默散发着幽光与几不可觉的暖意。
茶煮沸了,溢出铜炉,泼洒到炭上——嘶得一声,炭火在滚烫的茶水间彻底熄灭了,冒出阵阵狰狞的水汽,像是最后的不甘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