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着全然平坦的小腹,深深叹了一口气,“阿泠,我有孕了。等你生了孩子,常来陪我吧。”
祁泠惊讶後应是,想到建业又该掀起一轮风雨了。
两人说话时,银盘早坐下了,吃,里面果脯点心皆有,是林照君为她准备的,,林照君也没有。
转头看着腮帮子鼓鼓的银盘,林照君道:“银盘呀,你可曾想成婚?”
银盘懵掉了,林照君同祁泠解释,“秦都督的独子到了婚配的年纪,他似乎看中了银盘,只是秦夫人那里……我同陛下求求,提提银盘的身份,给两人赐个婚,也算美满。”
祁泠曾见过秦葭之,觉得那人没什麽心眼,馀夫人呢,倒也是好相处的婆母。
她近来没考虑银盘的婚事,总以为还是小丫头,林照君一提才反应过来,道:“我感觉也不错,问问银盘的意思。”
“我不愿!”最先不乐意的是银盘,声音贼大,她道:“我要一直陪着娘子,谁也不嫁。”
“这孩子。”林照君失笑,以为她口是心非,谁料银盘是真生气了,铁了心,要一直陪着祁泠。
走出殿,她扶着小腹明显隆起的祁泠,整张脸皱在一起,“娘子怕是不想要我了?不然,为何同娘娘一同劝我。娘子不要我,我自回姐姐那里去!”
“好了好了。”银盘念叨的祁泠头都大了,耳边全是不愿意三个字,她只是觉得机会难得,对面是良婿。
再者,一直陪着她,什麽时候是头呢,但心里暖暖的,攥紧银盘的手,压一压,先不提这回事。
漫长的宫墙,两侧宫殿楼阁高耸,宫墙一围,踏入此地居一日,再难有出宫之机。
金黄的轿辇从宫道尽头而来,银盘和祁泠都跪在侧面。
轿辇落下,已为皇帝的沈惊鸿下轿,他和从前没有什麽分别,只不过白色衣袍角落暗绣了龙纹,方入秋,尚未冷,他便披上了裘衣,亲自上前,唤她:“弟妹。”
从远处看过去,宽大的襦裙罩着祁泠,离远看不出是有孕妇人,只觉格外清瘦。
沈惊鸿道:“苏家前日平反,弟妹可送信回去,寻寻可否还有苏家人。”
“多谢陛下。”祁泠知晓苏家在淮陵,沈惊鸿怎会刻意为苏家平反,还不是因为祁清宴。
祁清宴……
只要一想起这人,满心满腔都发酸发涩,她仍记得,两人见的最後一面,记得滴落血的温热丶腥味。
日子一日过去一日,那些记忆毫不褪色,有时闯进梦里扰她。
“好好养胎。”沈惊鸿说罢,略转头,远眺望向宫中高塔。
高塔年初新建,有人站在栏杆边,素白的衣裳同他面色一般,凝望着下方身影,即使她的身影凝成小小一团,也不错眼地看着。
谢子青端着汤药走过来,到了边上,泛白的药气四散,他看清下面是谁,重重哼一声,问:“怎麽不下去?”
看人未答,又阴阳怪气道:“我看你不在更好,听闻祁家事大多都是她做主,说一不二,恐怕她如今,不大想见到你。”
“闭嘴吧。”
他冷冷道,端过汤药,一饮而尽,用绣着鸟雀和竹子的帕子按了发白的唇角,又收回袖中。
看着她一步又一步,走出宫门,坐上祁家马车。
……
怀胎十月,有孕七个月时稳婆疾医乳母都选好了,大夫人一个一个亲自挑的人,又细细查了底细,生怕混进来个居心叵测的人。
这日,天一见亮鹅毛似的大雪往下洒,祁泠在大夫人屋里用早膳,吃了两口就肚子疼,破水了,急急忙忙地回了琅玕院。
大夫人和老夫人都在院内等着,老夫人见不得血腥,下人搬来软椅,老夫人坐在门口等着,给大夫人也备了椅子。
只是大夫人听着内里的痛呼声,来回踱步,实在受不得,让丫鬟掀帘,她进了屋去。
内里稳婆也急得满头大汗,约莫着孩子头有点大了,耗了一个半时辰都没生出来,喊着:“用力啊夫人,孩子就要出来了。”
大夫人看着孩子还没动静,抚着祁泠脑袋,“阿泠,别怕,憋几口气,再鼓着用力。”
疼得汗洇湿透了脑袋,祁泠眼睛都进了汗珠,看不清眼前,嘴里咬着帕子,手紧紧攥在被子边缘,模糊听进了大夫人的话。
他名字也被她咬着,重重咬着,恨不得嚼碎了咽下去,馀下的力气力气呜咽着,泪混着汗,悄悄淌进鬓角里。
大夫人急得要冒烟了,在屋里也帮不上忙,去了一旁的隔间,朴正卿正在熬药,药童蹲着挥着竹扇。
大夫人看着更急了,问:“这还要多久能生啊?”
“你也别急,你儿媳身体养的好,孩子和大人都没事,只是要耗上一阵儿。”
药童将熬好的药送过去,祁泠咽了几口,缓了缓,使着全部力气,听不见周围人的喊声,猛然身下一轻,人也昏了过去。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