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真正许愿的那一回,沙柳也没能想起那些怪谈。
她向不太对劲的神许下一个错误的愿望。
眼睛被烟熏火燎着,酸痛达到极致,一滴眼泪落下来。
一个注定战败,估计连仅以身免都做不到的摄政王,要怎麽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硬拖五年!
咒文的符纸飘啊飘啊,毁灭了樗尤王的先锋军,毁灭了外城区丶内城区数不清的人命。
沙柳停下奔跑,用最後的力气敲着坞堡的门。
“嘭——”
“嘭——”
“开门啊——”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她不希望这样的。她不是故意要用她们的命来换这五年的和平,不是的——
“救救她——”
太晚了。
她明白得太晚了。
沙柳的年纪太小,还不到其他棚屋女妖那样能出去“打拼”的时候,她对探子透露出的信息还不够敏锐……直到送走了小医生,那些细节才慢慢连接起来,她才幡然醒悟。
这样的战争是靠什麽拦下的?
她许下的愿望,是靠什麽实现的?
棚屋中早就隐隐约约流动着的答案,她没听见。
沙柳在药田里照看那些花花草草,她很久没有在棚屋中奔跑了。
她停下了。
她实在没力气了。就在沙柳绝望地垂下手臂时,门开了。
神色憔悴的妇人被衆人簇拥,一见她,顿时愣住。
沙柳喜上眉梢,连忙把怀中的幼崽递给她:“桑夫人!快,这个孩子,她!她——”
桑霭连忙抱住那小小一团。
“噗——”
破空而来的断刃穿过她的心口。
沙柳咳出一口血,她想:还好还好,刚刚好……
她倒了下去,眼前慌乱的人群没能吸引她的注意。沙柳开始看见她短暂的一生。有人在帮她止血丶试图取出断刃,她的感知渐渐流失。
最後的最後,沙柳想起了被她藏起来的小医生。这次她记住了,狸猫的皮不能让一个人类孩子死里逃生。那破魔大将军的旗帜,一定可以吧?
……
“……节哀。”司月起身,向身後衆人摇摇头。
衆人不忍再看,纷纷低头,啜泣声此起彼伏。桑啓霞身上沾了烟灰,俊朗的面容染上哀色:“我听见得太晚了。”
有人宽慰着她,哭声越发明显,几乎填满了惶恐的夜色。
连泽环视一圈,率先站出来:“按我刚才说的布防下去,桑家的坞堡还能挡一会儿。但这样下去不行,我们需要有人出去求援。”
求援?哪来的援?
“白剑女君,往何处去了?”
南街陷入一片火海,白剑去哪了?
衆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法给出答案。别说这种时候,平日里她就爱四处跑,一日之内能从北边的王国往返一趟,给她们带手信。
大家都习惯了她的存在,也习惯她总会回来,谁也不承想会有这麽一天。
火光摇曳着,流淌过女妖瘦削的面容。司月环视一周,沉声道:“我和连泽去布防,如今她重伤未愈,那巡逻的事交给我。坞堡内的家仆还请都叫来,邻里们就拜托夫人照顾了。”
桑霭严肃点头。
“我知道!”一个海拔略低的声音响起。
衆人齐齐低头,桑二娘不自在地抠了抠手。她拉着大姐的衣裳,才敢继续说:“小枫姐姐往南边的林子去了,昨天我看见她和一个军官在聊天……”
这确实是个信息,那麽谁去找呢?
外面不只有狂暴屠杀的骑兵,还有冷不丁窜出的流矢。地面和空中都不安全,至于走水路……没什麽建设性的意义,里面全是尸体,在它们会说话之前,进入尸海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游到了哪。
“我去。”有人站出来了。
连泽瞪大了眼睛,阿旭一把扯住姐姐。